良久,才又拾起竹扫帚,朝孤山兄弟甩下一句:“二位,请回罢。”
孤山兄弟闻言脸色大变,看看老僧,又看看萧凰,二人怎么也想不到,这老不死的竟要把十四霜托付给这个无名无望的小白脸?
盛怒之下,南天右猛将长剑一拔,箭步移身,朝萧凰斜斩而去!
萧凰应势抽刀,才要格挡,不料南天右剑锋一抖,中途易辙换招,反手刺向子夜!
他明知老僧和萧凰都是造诣极深之辈,又看出萧凰对这少女关照无比,也猜到二人关系非常,只要先拿下这小姑娘,不怕逼问不出十四霜的下落来!
然而这一剑尚未刺到,只觉颈项一凉,萧凰的金刀已然捷足先至,紧贴在他的锁骨前。
“你敢动她?”萧凰催劲压了压刀锋,刃前都沁出了血渍。
她本无一丝争强好斗之心,逢人遇事,从来都是只守不攻。但若有人敢伤及子夜,那是万万不能容忍半分的!
南天右恨得咬牙切齿,无奈被她横刀在颈,丝毫也反抗不得。情急之下,但将目光往身后斜去,叫了南天左一声:“大哥——”
可南天左双手背后,脸色冷漠之极,看不出一点意欲相帮的手足情面。等南天右喊他了,居然径直转身离去,飞步一纵,消失在苍莽的林木间。
“畜生东西,你……”南天右满腔的怒火无处撒泄,转手又抄起长剑,向身后的萧凰戳了过去!
可这一剑才递到一半,手臂又被子夜陡然拉住。同时贴上来的,还有一张赤色的啼血符。殷红化水,顷刻间钻入了手腕里。
“什么鬼东西!”南天右惊怒难当,又觉颈口一松,被萧凰甩到了地上。
他狼狈抬脸,只迎见子夜凉意十足的目光。她轻启樱唇,淡淡说了一声:“滚。”
南天右问取十四霜不成,倒被这小白脸和小姑娘欺得一败涂地,真真是平生从未遇此奇耻大辱。羞愤之下,一骨碌爬起身来,往山下落荒而逃。
目睹那身影遁得远了,老僧才转过蹒跚的步伐,拖着竹帚往庙里走去:“随我来。”
崇吾山脚。
纷杂的林木间,拂来一道黑红交错的旋风。一簇簇蛇鳞托住昏迷不醒的温苓,轻轻置在厚重的落叶堆上,终于化尽了所剩不多的仙力,消散无踪。
昏睡间,温苓的魂识起伏了好几个来回,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直到一缕既沉稳、又柔和的女声,紧贴着耳根子响起——
“孩子,醒醒。”
这一声好似清脆的金铃儿,瞬间惊起了温苓的意念。她陡一睁眼,茫然看了看四周,只有一大片荒芜陌生的山林,哪有什么人影儿了?
愣了片刻,想起上一刻分明还在客栈里,怎么就莫名其妙跑到这树林里来?
既想起那家客栈,自然又想到那位舍身救己的女掌柜,心底里有如刀割针刺一般,酸痛得难以生受。
恍惚间,她抬起指尖,抚了抚被女掌柜吻过的双唇。
……似乎还残存着临终一吻的触感。
凉丝丝的药香……好轻,好软。
虽并不明白那一吻出自何意,但不知怎么,每每一想起,心窍里就跟跑马一样,“突突突”乱撞个不停。
她只道,是自己内心太愧疚的缘故罢。
唉,可怜那赤练常仙儿啊。
若不是……若不是自己求她救命,连累她卷入这场祸端,她又怎会耗尽千年的修为,惨死在厉鬼的刀下呢?
想到此处,温苓又是悲切,又是自责,忍不住喉咙生涩,泪珠儿殷殷拥满了眼眶。
正自哭哭啼啼个不住,突然间响起那么一声笑语,仿佛空谷里东风如沐,径直从耳畔闯进了心房——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啊!”温苓被这近在咫尺的话声骇了一大跳,“谁……什么人?”
仓惶之下,起身打量左右,不过都是些老枝落木,哪里见得到半点人影儿了?
这时,那女声“噗哧”又笑了出来:“傻孩子,就知道哭,连我的声音都记不得么?”
“你……你是……”这一回温苓听得仔细,自然也就辨出了话声的主人,“那个……蛇仙掌柜?”
惊喜之下,又忙在四周找寻:“你……你在哪儿?我怎么找不见你?”
“别找啦。”巳娘悠悠说罢,温苓顿觉右手像被什么牵控着一样,不由自主抬到半空,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我在这儿呢。”
泥犁(三)
“你……你怎在我的肚子里?”温苓摸到丹田里一热一热的悸动,惊惑不已,“你还能……控制我的身躯?”
“你吞了我的内丹,那么我的魂魄,自然就附在你身上了。”巳娘笑道。
“内丹?”温苓恍然想起她一吻伸来的蛇信子,确是将一颗灵珠送进了自己的喉咙,原来那个……就是这位仙人的内丹?
所以她临死前突如其来的一吻,并不是为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