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
斬釘截鐵的三個字,來自於抱著胸,臉色超臭的紅髮男子。他身上依舊是一身未換下的運動裝束,金色的眼眸飽含不滿地瞪視著眼前面無表情,左側肩膀至手臂都被三角巾包覆著的黑髮男子。
有沒有搞錯!又不是他拜託對方來當他的墊背,現在對方肩膀脫臼了也不能就這樣算在他頭上是吧~沒道理他就得像贖罪一樣地幫他、幫他……
他想起男人兩秒前絲毫沒有轉寰餘地的命令,蜜色臉孔微微脹紅,不知是窘是怒—
他會乖乖幫他擦澡才有鬼咧!
流川靜靜地望著他不馴的臉孔,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只淡淡地道:「我無所謂啊~只要你不在意棉被上都是消毒水味就好。」他小幅度地聳聳肩,旋過腳跟就要往臥室走—擺明了要是對方不答應他的要求,他今晚就不洗澡了!
玦二話不說,眼明手快地一把扯住他的衣領。
「給我站住!」他氣急敗壞地喝道。現在他才察覺:原來自己有著還頗嚴重的潔癖—方才經黑髮男子一提點,他猛然驚覺自己完全無法忍受跟優碘和酒精的氣味共眠。「你去睡別間房間。」
他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多耍賴,也沒察覺自己的所思所想此刻全都反映在向來無波的臉上~這一來一往,簡直就像……在和自己的情人討價還價那般。
這樣細微的轉變,玦自己沒有察覺,可敏銳如流川,卻發現了。
冷硬的黑眸悄悄地染上一絲暖色,掠過一抹欣慰—即使出口的語調仍然是平板得讓人想抓狂:「房子是我的,我愛睡哪就睡哪。」言談中無意流露的高傲姿態簡直讓人想痛扁他一頓,挫挫他不知打哪來的銳氣。
玦握了握拳,咬咬牙。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他大爺愛睡哪就睡哪,因為他是這裡的老大~同樣的,他要自己睡哪,自己也得睡哪,所以~要是他不順著他,自己今晚就勢必得忍受刺鼻的消毒水味,想要自己換間房睡無異是痴人說夢。
這傢伙……簡直是……!!
金眸閉了閉,再睜開時,多了一份『視死如歸』的決心。他果決地探出手,扯住對方沒受傷的右手臂,直直地朝浴室走去,十分粗魯地將對方拽進了浴室。
「脫衣服。」他語氣不善地命令道,同時動作俐落地將浴巾、沐浴乳自置物架上取了下來。
一切洗浴用具都準備就緒之後,他轉過身,赫然發現對方仍是一身完好無缺的襯衫西裝褲,定定地望著他。劍眉狠狠地攏起。
「你……」他才正要破口大罵,對方卻比他更先一步搶白道:「我沒辦法脫。」黑眸望向自己被固定的左臂,一臉理所當然。
這天殺的……玦在心裡咒罵不已,卻還是認命地跨前一步,開始解起對方的襯衫鈕釦……然後是右邊的袖子……在褪去左邊的衣袖時的確費了他一番功夫—他得先解開三角巾,用手托住對方受傷的臂膀,將襯衫扯離之後,再把三角巾綁回去,同時再小心翼翼地纏上一層防水的塑膠布。
即使是在有著恆溫空調的浴室裡,待他做完以上這些步驟之後,也是滿身大汗,氣喘吁吁的了。
他看著此刻裸著上身的對方,視線稍稍下移,轉向對方的西裝褲……正想開口要對方自己脫下它,平板的嗓音便又再次響起:
「還有褲子。謝謝。」好理所當然,好有禮的語氣……個屁啊!他只是廢了一隻手,幹嘛像是全身都癱瘓一樣啊!
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對方,金眸中的怨念簡直破表,黑髮男子卻不曉得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依舊四平八穩地站著,一副等候人服侍的大少爺模樣。
看對方這個樣子,擺明了要是他不幫他脫的話,他就跟他耗著就對了!簡直是……ap;
玦深吸了一口氣,再一口氣……確定把所有梗在喉嚨的髒話全都壓下去之後,才緩緩地探出手,解開對方的皮帶、扣環、拉鍊……
玦再度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鄙視著為著不明原因突然開始心跳加速的自己,然後,一鼓作氣地將對方的西裝褲連同底褲往下剝到了足踝。
男人暴露出來的精壯體魄在亮著燈的浴室裡閃著白玉般的光澤,無論是那肩寬、腹肌、窄腰,乃至於腿部的肌肉線條,全都簡潔俐落得像是雕刻家的傑作一般。
而且~因為他們兩人的身高天殺的差不多,所以,他必須得要蹲下身子才能夠褪除對方下半身的衣物。而~因著半蹲的關係,男人裸露的下體就是這麼恰恰好地與他的臉孔同高—金眸很快地調轉開,蜜色臉孔卻籠罩在一層濃得化不開的紅霧中。
他自浴室角落撈來一個小凳子,粗魯地壓著黑髮男子的肩頭要對方落坐,自個兒則是繞到對方背後,拿了蓮蓬頭準備開始幫對方洗浴。
不需與黑髮男子面對面讓他有種壓力全消的解脫感,他輕吁了一口氣,用腳勾來另一張凳子坐下,同時打開蓮蓬頭的開關—
「我等下還要泡澡。」淡淡的,慵懶的,像是命令般的要求。
玦翻了個白眼—反正對方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