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隻大掌不知打哪伸來,捏住了他的下顎,他被動地扭過頭,望進一雙溫潤不再,寒氣森森的黑眸。
那總是微笑著的唇此刻抿成冷肅的線條,一張一闔地吐著冰珠般的字句:「櫻木花道~早就死了。」
貓眼緩緩瞪大,瘦弱如蒲柳的身子開始在風中顫抖起來。
「他沒有……」眼淚像是開了開關的水龍頭般不停地落,他卻恍若未覺。粉唇抖顫著,垂在身側的拳緩緩捏緊……他小小聲地,吐出他的反駁,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平靜。
「他死了。他在兩年前就死了。」凍成零度的嗓音依舊不厭其煩地重複再重複,無視那落淚貓眼裡開始成形的風暴。
「他沒有、他沒有!」他失控地朝那滿口惡兆的男人大吼,像隻弓起背脊的黑貓。「鑑識小組說……」
「去他的鑑識小組!」男人撂下一句粗話,有力的大掌一左一右,牢牢地抓握住他的細肩,開始猛力搖晃他—他幾乎可以感覺到男人掌下的肩骨有種即將脫臼的錯覺。「如果他沒死,為什麼我和流川集團兩年來都找不到他!如果他沒死,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們,為什麼不來找你?你不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嗎?!」
一句一晃,晃得洋平臉色更顯死白。「他死了!他早在兩年前就死了!」你能不能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身邊的人……好好看看我……
貓眼裡倒映著一張因憤怒和痛苦而扭曲,俊秀不再的臉孔,眼淚就像流不完般爬了他滿臉。他緩緩抬起抖顫的手臂,摀住了耳。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困獸般的哀鳴在空曠的庭園中迴盪著。洋平喘得越來越厲害,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他沒死!他就在那裡!我要去找他……」
他踉踉蹌蹌地轉身,想要往方才紅髮男子消失的方向走去,鐵鉗一般的大掌再次箍住了他—用著幾乎要折斷他細腰的力量。
「醫生。」無波的平嗓吐出重重落下的兩個字。
仙道身後的一排黑衣保鏢左右散開,一名灰白鬍鬚,滿臉慈祥的長者緩步走上前,手中拿著一個小藥瓶,一支細針。
洋平扭頭望見了老者,開始像瘋了般地掙扎,卻被仙道死死地箍在懷裡,動彈不得。
又來了、又來了!他知道那藥是什麼,那會讓他腦筋一片空白,什麼事都無法思考,也沒辦法看見花道、沒辦法和他說話……他不要!
「不~不要!我不要!你不能這麼對我……仙道、仙道……」他哀嚎、哭叫,仙道卻連眉毛也沒皺一下,只緊緊地將他固定在胸前,用眼神示意著老醫生快些行動。
細細的針尖戳入藥瓶裡,透明的注射液被抽到了針筒中……洋平搖著頭,透明的淚水四下紛飛,卻暖不了抓握住他的男人鐵了的心。
「我會恨你的……仙道……我會恨你的……」細細的針尖刺入皮膚,一種他已經很熟悉的刺痛感。劇烈扭動的身軀慢慢軟了下來,伴隨著緩緩閉闔的眼簾……未乾的一行清淚垂在白玉般的臉頰。在他昏迷前,青白的唇喃喃地訴盡他滿心的不甘與怨恨……終至無聲。
黑眸垂下,帶著諸多難解的情緒望著已昏睡過去的人兒,痛苦、心疼、無奈、幽怨……最後,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微微彎下身打橫抱起那比起一根羽毛重不了太多的男人。
如果不能得到你全心的愛,得到你全心的恨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的心中,還有我的存在……
他轉過身,一身雪白旗袍的清豔女子正帶著滿臉震驚的表情望著他與他懷中的男人—仙道扯了扯唇,露出了一個淡然的微笑~卻抑不住那笑容中淡淡的苦澀。
「封總裁,非常抱歉……投資案~可能要改天再談了……我先帶內人回去休息~」
語畢,也不顧身為主人的她的反應,長腿穩穩地邁出,頭也不回地離去了,身後一排保鏢也隨著他而去。
封靈定定地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再一口氣……
「……瘋了……」
這兩個人,這樣的愛情,瘋了,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