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哥哥?」卢映露又喊了声,顾青岩眨动了眼,起身走到她身边,对着卢映露伸出了自己的手:「走吧,再晚该迟了」,卢映露听他嘴上说着催促,但眼里好似一汪温泉,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温柔,胸口一阵小鹿乱撞,小心地长舒了口气,才儘量保持平静地将自己的手,放进顾青岩手里。
修长的五指收拢,将卢映露小小的手全都收进了掌心,顾青岩牵着她,走出了小厅,绕过半边回廊,出了东院,借道主院,来到了顾公馆的正门。
成婚日当天承担过喜车工作的汽车等在门前,后头还有一台车,似乎载了满满的一车回门礼,顾青岩牵着卢映露到了门口,顾山泉和蒋惠诗已经等在门边,顾青岩让她先上了车,然后从身边管事手里拿过一个小食盒放到卢映露手中:「先吃点,垫垫胃」,然后替她关上了车门,回身走到自己父母身边。
顾山泉看次子待新媳妇如掌心捧月,不禁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坚决要退婚,现在才没几天,就宝贝成了什么样了?
顾青岩一回身就看见自己父亲那意味深长地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来到父母身边辞行,蒋惠诗一如成婚日的早晨,迈步上前给他理衣领,边理边问:「礼数都记周全了?」,顾青岩頷首,一旁的顾山泉开口:「夫人放心,我给他说的可仔细了!」
蒋惠诗白了丈夫一眼,没搭理他,顾自地拉起顾青岩的手理他袖口:「总而言之,得让映露的家人知道,咱们喜欢她,爱重她,半点儿委屈都不会让她受,明白吗?」
顾青岩这回有就无法乾脆的頷首,只是喃喃地回了句「明白」,然后才被蒋惠诗饶过,终于上了车。
一上车,卢映露捏着一小块蒸糕递到了他眼前:「青岩哥哥吃了吗?」,此时汽车啟动,卢映露身后的窗景流动,但她却始终,只是殷殷的望着自己,虽然顾青岩常被兄弟和妹妹们笑做大木头,但他不是不识人心的,卢映露对自己,不管是否是男女之间的倾慕,但总归是有好感的,他感觉得出来,从卢映露对自己的配合,尤能窥见一二,伸手接过蒸糕,顾青岩低声地道谢,心里却还在自责这两天没管好自己,弄伤了卢映露,这让他该拿什么脸面来见岳父岳母?
做在一旁的卢映露看他吃小小一块蒸糕吃得慢,总觉得顾青岩有心事,与其说是在吃蒸糕,不如说是抿着蒸糕在发呆,隐隐觉得有趣。
嫁过来前,顾青岩只是家人嘴里提的那个对幼时无赖的自己百般宽容的少年,只是自己在报纸上看到的遥不可及远在大洋彼岸的青年才俊,小红楼一见,只觉得他很是防备,不容易窥见真性情,所以卢映露自己下这履婚的决定时是犹豫过的。
这两日的相处下来,顾青岩依旧费解,他似乎不擅长表露真情,很多事都自顾自地做,嘴上半点不提,教她直猜,可每回真读懂顾青岩心意时,又格外的感动,他总是默默的为自己着想,这样的顾青岩,特别的真实。
要说之前卢映露对他,或许更多的是外在形象上的倾慕,现在就复杂得多,有几分好奇,有几分感激,还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衝动,想弄懂顾青岩藏在冷淡神貌后的所思所想,比如说现在这想得出神的样子,会不会是在思考待会见了自己爹娘该怎么应对呢?
卢映露放任自己就这么看着顾青岩出神地抿着蒸糕,掛着浅笑,嚼着蓬松的蒸糕,嚼了几口,觉得这糕真甜,垂眼看看,是加了点红枣泥馅儿,不至于这么甜啊,她想着,脑海里浮出以前见过的话本里的情节,『女子吃情郎送的糕,明明是常光顾的糕舖里吃惯的,今回吃来却觉得格外的甜』,难道自己现在,也是如此?
想着,笑意在卢映露脸上肆意的漫开,顾青岩抿着吃完手里那一小块糕时转头看去,入眼便是卢映露一脸明媚的笑,在窗外苍翠山道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娇艷动人,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打算要再向她要上一块蒸糕,就这么静静的、痴痴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