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除了帶兵的華將軍知曉整個軍隊的部署之外,我國斷沒有第二人畫得出這張圖。而,這張圖竟會在特使的府邸中被發現……這當中,豈不是非常耐人尋味嗎?」
封珩望著那幅軍陣圖,神色複雜。他無法裝作不認得那幅圖,之前玨弟老愛往他府邸跑的時候,就常常畫這種軍陣圖,然後興致高昂地教他布陣的要訣……只不過,他沒料到玨弟竟粗心地將真實的軍隊部署情形描繪上去,甚至……西方邊境……贊門國便是位在扶南國的西方……這~到底該說是一連串巧合的總和,還是該歸咎於玨弟實在太過信任他這個義兄……
不~真正應該怪罪的,是那個躲藏在他府邸中,讓他毫無所覺的背叛者才是!
主審官員眼見封珩在望了軍陣圖一眼之後便緊抿著唇默然無語,不似方才那侃侃而談的凜然模樣,笑得更為猖狂。
「哈哈~怎麼樣啊,封特使!您沒料到你們原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畫竟會被人拆穿吧!當然,本府可以大發慈悲,給您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您願意透露華將軍的下落,本府保證您馬上……」
「嘻嘻嘻……」
不知打哪冒出的,陰陽怪氣的嘻笑聲打斷了主審官員的口沫橫飛。主審官臉色一變,連驚堂木也忘了用,用力一拍案頭之後站起,怒聲喝道:「誰~?是誰膽敢發笑?!」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再同時調回視線,望向站在前頭,臉色忽青忽白的主審官。放眼整個刑堂,除了一名青衣總管倒地不起,一名白衣男子傲然而立之外,其餘的官差全是大理寺中的熟面孔~而,四面冰冷的黑牆沒有窗子,唯一的一扇大門上了門閂—這原本就是為了防止重刑犯在審判中脫逃所特別設計的—但是,如此一來,笑聲~自何而來?
眾人的腦子裡不約而同地浮現這個相同的疑惑,然後,頓時覺得全身汗毛直豎,就連那原本氣焰囂張的主審官此刻也不禁怯懦地吞了吞口水,往後退了一步,只剩嘴上仍不服輸地嚷嚷道:
「何…何方妖孽!竟敢在這伸張正義的公堂上作亂,還不快給本府現形!」
「哈哈哈哈~」
原本的嘻笑聲如今一轉而為猖狂的大笑聲—不過,在場眾人倒是因此而鬆了一口氣~畢竟,比起方才那半人半鬼的詭笑聲,這樣豪邁的笑法至少聽得出是人類所為。
「哈哈哈哈……噗咳、咳……哈哈……」雖說少了那分陰陽怪氣,不過這人也忒地大膽,笑了這麼久不說,甚至還笑到嗆咳……這~分明不把堂前主審官那幾乎要氣炸的表情放在眼裡。
眾人才這麼想著,突然就覺眼前一花—一抹灰色的身影自上而下,姿態優美地緩緩飄落……那頭揚起的紅髮襯著他翻飛的衣裾,讓他看來宛如謫仙。
一身粗布衣裳遮掩不了他張狂的氣勢、頂天立地的站姿。只見這闖入者揚揚下巴,氣定神閒地朝著那難掩驚訝表情的官員笑道:「剛剛~大人不是要我這妖孽現形嗎?怎麼您現在看起來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呢!」
「……」
那主審官員一時之間竟詞窮了起來。原本依照他所分配到的劇本,他應該是要對將軍府的總管,以及贊門國的特使嚴刑逼供出鎮國將軍的下落~就算將他們弄殘弄廢也在所不惜……可~怎麼現在正主兒反倒自己送上門來,那這樣……他的部分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正當他苦思之際,紅髮男子帶著笑,開始一步步地走向他。
「如果大人此刻沒話要對華某說,那不妨聽我說……」櫻唇勾著,金眸卻漸漸轉冷。「關於那軍陣圖,華某隨隨便便都能畫出上百幅不同的陣法,就算有一幅遺留在封特使那兒,也壓根兒不代表什麼~甚至,當今世上,除了聖上,又有誰能夠親口證明此時此刻我國西方邊境的佈軍,當真如此圖上所繪呢?若我說我每日都換不同的佈陣方式呢?大人又能依此圖治華某及封特使何罪?!」清亮的嗓音朗朗說道,腳步緩慢地朝前方移動……某種難以言明的壓迫感讓主審官員不由自主地連退了好幾步,直到跌坐回他的太師椅中。
金色的眼眸籠罩著灰色的霧,陰陰鬱鬱,不若往昔清朗。
「大理寺竟然以此等荒謬可笑的理由,囚禁我將軍府的總管,傳喚贊門國的特使,大費周章地想逼供出華某的下落……哼~」他輕輕嗤笑了聲。「華某真的很好奇……大理寺斗膽敢動我將軍府的人,甚至漏夜私審,這事若讓皇上知情,事情不知會如何發展……您說呢?大人。」
在來這裡的路上,他的心裡其實是有如掛著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不相信有人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動他,除非……是經過他背後的靠山授的權……有可能嗎?那人……會這樣對他嗎?
每當他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心臟就痛到幾乎像是要被人活生生撕裂開來—可是,現在~他不能讓這樣的忐忑表露出來,他還得救清揚和珩兄回去,他必須要確保他們兩人安然無恙……所以~就算是硬撐他也一定得唬住對方!
那主審官愣愣地望著他,臉上開始出現一絲猶疑的神情,這讓華宇玨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