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金,不過令人讚嘆的是,整只手環看起來竟是一體成形,找不到一絲雕鑿後遺留下的痕跡,或是拼接後的證據;而,那看起來像是雙蛇身上繁複鱗片的花紋,竟然是用古代文字所抄寫上去的佛經經文—其手工之細,藝術成就之高,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看來~依玨弟的個性,會把這麼精緻的手環隨身帶著,應該也是出於武將的一些常見迷信吧—總相信某些幸運物啦,平安符之類的……
他莞爾一笑,欲將對方的手腕安置回棉被下頭—一個角度的偏折,蛇頭上一個小小的古篆字映入眼簾:風。
他的微笑凍結在唇角。
風姓……扶南的皇姓……皇室的手環……卻在一名將軍的手上?!!這代表了……什麼?
腦子裡很快地掠過這幾天他私下調查對方的點點滴滴……出身背景如同謎一般大將軍,據說是皇上極為尊重的同門師兄,一路平步青雲,備受皇上寵愛,皇上還甚至為其在戰場上斷了一劍,連夜找來全國最頂尖的鑄劍師替他重新打造一把劍……
關於對方的種種事蹟,其實一點也不難查,隨便在街上拉個人,提及『雙劍將軍』的名號,任誰都能口沫橫飛地說上一大串。可,那是在他看到這蛇環之前天真的想法……這蛇環的存在讓原本繪聲繪影,牢不可破的市井傳言突地變得漏洞百出……這皇上,與受寵的將軍,真單純只是君臣與師兄弟的關係?
心念一轉,他突然想起在他到天香樓找人之前,他因為數日未見對方加上心神不寧而打破原則地上對方府中造訪—在那兒,有一位瘦削的青衣男子,自稱是府上的總管負責接待他。
雖然對方態度和善,舉止進退有禮,但他總覺得對方身上隱隱輻射出一股他也說不上來的敵意與防備,是針對他而來……
他當下決定不願久留,於是挑明了問道:『玨……我是說~鎮國大將軍呢?在下封珩,是贊門國的使節,想求見將軍。』
青衣男子一派恭敬地垂著頸,看不清表情,只聽得他用著客套到近乎疏離的嗓音說道:『封使節來訪,如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您見諒。不過,爺現在不在府內,恐怕要讓使節白跑一趟了。』
他挑了挑眉。『哦?將軍可是上哪遠行去了?』
只見那青衣總管的頭垂得更低,嗓音悶悶地透出:『這小的也不清楚……』
『……』
那時他就覺得,那名總管言談之中多有保留,神態間又帶著半絲無奈,半絲有口難言的懊惱……如果說~對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說,或不敢說,或不能說的話,那麼,他是在顧忌什麼……?
黑眸重新落回那閃耀著光芒的蛇環,猶自沈思著,睡夢中的人兒卻突然震動了好大一下,模糊的囈語自蠕動的唇瓣斷斷續續地逸出:
「……烜……不要……求你……烜……」
一道水痕自緊閉的眼角迆邐而下,雖然看得出尚未清醒,但從那平靜不再的面容,緊皺的眉,微微顫抖的唇……可以猜到對方此刻在夢中正遭受著極大的痛苦……
那方在黑暗夢境中載浮載沈,這方卻是瞬間如遭雷殛,定成了化石。
在……什麼情況之下,一個人可以直呼天子的名諱,而且~喚得這麼理所當然,這麼親密……君臣?師兄弟?都是騙人的吧……
皇家的信物,家僕的隱瞞,身上的印記……瞬間像到位的拼圖一般將整件事情的原貌拼湊了出來—只是,他生平頭一次,這樣怨恨自己出類拔萃的推理能力。
他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有些掌心發汗……他發現的事實完全顛覆了他以往視為理所當然的價值觀,也顛覆了他原先對於這個義弟的認知與判斷—原來~對方嬉笑怒罵、推心置腹的背後,竟然深埋著這麼匪夷所思、這麼震撼的秘密?!!
他無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那種像是被背叛、被欺騙一樣的感覺……當然理智上他完全能理解—倘若今天是他擁有這樣的秘密,打死他也不會向別人說出口……可~理智是一回事,情緒又是另一回事—他現在感覺很糟,非常的糟!最糟的是他發覺他的壞心情並非來自於對華宇玨的排斥或鄙視,而是某種……類似嫉妒……的情緒……
嫉妒?!他在嫉妒那位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年輕皇帝,可以恣意地對這人為所欲為,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有這人……是嗎?
他被心中的想法駭了一大跳—像是被什麼燙到了那般,他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對方的手腕放回被褥中,滿臉倉皇地站起身—
看來有問題的不只是這君臣兩人,甚至連他也跟著不正常起來……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種錯覺……
他旋過腳跟欲離去,不意衣袖下襬卻被人一把扯住—他怔愣了半秒,終究還是緩緩轉過身,對上一雙不知何時睜開,迷茫起霧的金眸……
對方抓著他的衣袖,半撐起身子……薄薄的單衣順著一側的肩線滑落,露出的光裸肩頭恰好被垂落的紅髮遮掩,看來別有一股惹人心憐的風情……因薰上酒氣而顯得紅豔異常的唇一張一闔:「……烜……別走……」更多晶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