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蹲馬步,可以說是所有武功的基礎,不但可以鍛鍊一個人的耐心與毅力,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下盤穩定度……喂!你的腿太直了,膝蓋再彎下去一點!」
隨著這句不假辭色的指正,他手中的長劍已經往黑髮娃兒的膝膕窩處揮了出去—
「喂喂喂!」風慕烜再顧不得他高貴的皇家身份,一面驚慌地大叫出聲,一面動作迅速地跳離那柄長劍所及的範圍—雖然動作笨拙又奇醜無比,讓他完全形象盡失。
周遭圍觀的孩子不少人忍俊不住,小小聲地嘻笑出聲—執著長劍的紅髮娃兒卻繃著一張臉,皺起了一雙好看的眉,不復往日嬉笑怒罵的吊兒郎噹模樣。
「你……」櫻唇輕啟,他才正要發難,黑髮娃兒卻出乎意料地先一步對著他大吼:
「你瘋啦!你拿那個是想砍斷我的腿嗎?!你好大的膽子!我一定要奏明父王,誅你……噗!」
紅髮娃兒趁他罵得慷慨激昂的時候又再一次神出鬼沒地出手,這一次黑髮娃兒的膝膕窩被精準地擊個正著,他措手不及地仆倒在地,吃了滿嘴的黃沙。
周遭孩子們的嘻笑聲漸大,卻在紅髮娃兒凌厲的一瞪之下迅速消音。
華宇玨百無聊賴地扛著長劍,望著那正坐在地上忙著吐掉嘴中黃沙的男孩兒,平靜地開口:「我的劍是沒出鞘的,呆子。還不站起來重蹲!」
風慕烜長這麼大,何曾受過這種屈辱,看過人家的臉色,心頭一把火熊熊地燒起,他想也不想地自地上一躍而起,顧不得自己滿頭滿嘴的黃沙,氣急敗壞地指著眼前紅髮惡魔的鼻子大罵:「你這紅毛猴子!沒人要的雜種!你憑什麼使喚我這個當朝太子!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就要回宮!現~在~!你又能奈我何!」
有沒有搞錯!那兩個大人在一陣奇妙的你來我往互動之後,就下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決定,然後他就莫名其妙地拜了師,莫名其妙地一個人被留在這偏僻到不行的山中村落,然後現在還莫名其妙地被這野蠻不講理的紅毛猴子命令這命令那的~他以為他誰啊!可惡!
直衝腦門的怒氣讓他口不擇言地挑了最傷人的字眼,撂下狠話之後,他氣沖沖地掉頭就走—
『唰』的一聲,眼前寒光一閃,伴隨著的是額前的一撮髮絲徐然飄落……一滴冷汗滑下額際,風慕烜瞪著那距離他的鼻尖不及盈吋的長劍—方才若是他再前進一些,恐怕削的不會只是他的頭髮,而是他的臉皮……這該死的紅毛猴子來真的!
圍觀的孩子們有的摀著嘴,有的摀著眼,唯一的共通點便是—一片靜默。
執著劍的紅髮娃兒昂身而立,雖然身型小小一隻,整體的氣勢看來仍然驚人。金色的眼眸在聽到『雜種』兩字時閃過一絲尖銳的痛楚,但在出劍的那一刻便已將它收斂得盡善盡美,不露一絲端倪。
櫻唇撇了撇,做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弧。
「我不能奈你何啊~但你如果要走,也得先問過我的劍同不同意。」他朝劍尖處努了努下巴,並在看到黑髮娃兒變得鐵青的臉色時,心中孩子氣地升起一股小小的勝利感。
「還不快回去蹲馬步。」他慵懶地,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強勢說道。
黑眸瞪著他,儘管小小的拳握得死緊,薄薄的紅唇咬得死緊,短短的腿抖得慌,風慕烜仍然拼著一股硬氣開口:「我拜的師父不是你。」
意思就是說:憑你要來命令本太子,下輩子吧!
華宇玨揚揚眉,神色中多了股對於對方傲骨的讚賞,只不過出口的話語仍然是高傲而漫不經心的—存心氣死對方的那種:「我不是你師父,不過師父指派我~也就是你的大師兄來教你基本的武功心法,這樣夠清楚了嗎?!還不快蹲馬步!」
隨著這聲催促,劍尖硬生生地又朝那幼嫩的臉蛋移近了幾吋—風慕烜瞪著眼前的冷光,瞪得眼睛都快成了鬥雞眼,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緩慢移動步伐、調整姿勢,開始蹲起馬步。
只不過,整個過程,都見他不斷地喃喃自語,偶爾聽得幾句,竟像是一些不入流的市井髒字。
華宇玨望著那滿懷恨意,不斷偷瞪著他的黑眸,心中只覺得無奈和莞爾,他回想起之前師父與他私下的談話—
『師父,讓小狐……我是說,小太子,留下來真的好嗎?』金眸不住地瞟向茅屋門口,那正低著頭、臭著臉,聽白衣男子曉以大義的黑髮娃兒。
許是因為坎坷的身世,他比同齡的小孩要敏感機靈許多。在他看來,他們這鄉下地方要收留這等貴客,簡直就像破廟想迎來大佛一樣,怎麼看怎麼不自量力,怎麼看怎麼不搭。
白濁眼瞳十分精準地鎖著他稚氣的蜜色臉孔,華伊月沒針對他的疑問給予回答,而是突如其來地拋了一個新的問題:『玨兒,你覺得~小太子他這個人……如何?』
如何?濃淡適中的眉挑了挑,在師父面前,他不敢也不願隱瞞地坦然回道:『脾氣滿糟的。』
雖然每次都明顯地想要硬撐起皇室的高貴與超然,但卻也屢試屢敗地每次都被激怒,簡直就像野生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