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伸出手往他腿前摸,口袋里只有一层单薄的布料,带着温热的体温。
“左边,左边的裤兜里。”陆漭际笑了两声,“云栀,你别乱摸。”
云栀抽出票券来看,刚好两张,是楼下的烤肉店打折券。她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还真敢胡说。”
“不过,云栀……”
“怎么了?”
“可能赶不上了,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快到杜楠了。”
“那你闭上嘴别说话了,骑快点。”
“不碍事,嘴又使不上力。”
“快点快点。”
“到了到了。”
陆漭际的车还没停稳,云栀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惯性使然,她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皮。她穿着杜楠送她的裙子,裙摆上的白栀子染上星星点点的血点子,鲜红斑驳。
“唉,你急什么?摔出事没?”
云栀顾不得其他,从地上爬起来,推开陆漭际的手,拔腿就往礼堂前跑,台阶上有个红色的倩影,是杜楠坐在那儿。
云栀就要跑到跟前,突然又停下来,慢慢吞吞地挪步过去,台阶上的人注意到她,抬头笑着看她,“你来啦。”
“我来迟了。”
“没事,你能来,我都好高兴。”杜楠牵着她的手,拉她坐下,“裙子很适合你。”
“你送的,当然好看。”
杜楠笑笑,摸出个发夹,将云栀汗湿的额发瘪在耳后,又夸她的眼睛长得好看。“云栀,你央求我教你唱歌时,总是把星星挂在眼睛里,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楠楠,歌我早学会了,我本来想着今天陪着你一起……”
杜楠笑着摇摇头说,“今天我没要任何伴奏,为的就是清唱,你可不能来捣乱。”
“清唱……”
“是呀,我唱得最好的一次。”
“楠楠,真好。”
“嗯。”杜楠的眉眼疏淡得像天边聚散的云彩,她轻轻地说,“云栀,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
云栀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杜楠看着远处慌神干着急的陆漭际,忍不住笑了,“云栀,你真的像朵洁白饱满的栀子花,是不是因为露水总爱露宿在栀子花的花瓣上,所以你才这么爱哭?”
云栀想知道,倘若自己把星星挂在眼睛里,告诉杜楠自己很舍不得她,央求她不要离开,她会不会就此妥协,不走了呢?
于是乎,云栀瞪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恶狠狠地说:“杜楠,你要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好,我答应你。”杜楠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又松开了,十分短暂,“我走了。”
云栀点点头,说,楠楠,再见。
言罢,她立即站起来,决定抽身离开。
陆漭际不知所措地看着走向自己的云栀,她的脸上竟全是泪水,“云栀……”
“走吧,回家。”
“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走吧,别问了。”
别问了,云栀再也不会过问她的生活,从现在起,走吧,回家,可能天快黑了,那就早早地睡觉,再好好地起床。
一觉睡醒,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别再过问。
任何人都不要过问她的生活。
让她重新开始。
……
在某个快要淡忘的午后,云栀看着从犄角旮旯搜罗而来的植物纪录片。
片中,旁白用着平淡无波的语气讲述着屏幕上的红色植物,说这种植物在地下不声不响地蛰伏了十五年,只有当山火肆虐而过时,大地、草木、一切化作了无边的灰烬,死气沉沉,唯独火红的花儿不再蛰伏,破土而出,蝶使蜂媒,又是一年生机。
原来,那就是,火百合。
曾经,柜台的姐姐也告诉云栀说,火百合的花语,是热烈的爱。
云栀想,她今年十六岁,离开这个地方是对的。
她一定会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