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她在这个房间里,要我在旧京从此只见她一个人,不许见别的女人。我拒绝了,她又重复,每一次我都会温和且坚定地拒绝,但她反复问,问了很多次,得到的答案让她非常不满意。最后她勃然大怒,直接离开了酒店。
哈哈,她恨我,可我完全不在乎她。】
他讲这些话的时候笑意盎然,薛荧知道他不但不在乎,而且还觉得很有趣。对待恨他的人,使他们越发痛苦比什么都让他开心。这就是他对她说这些隐私故事的部分原因,如果她怒火攻心地失态,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起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坏,并且我没有以爱的名义欺骗过任何人,也未曾对任何人许下过承诺。所有女孩都是自愿的,她们明白我是迟早要离开的过客。】他叹了口气,手摊开,【这些算是让我留下印象的女人了,别的还有一些。她们在我看来完全不重要,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这些人里,只有party girl和丁令薛荧生出兴趣,萌生的爱恋情愫和痛苦的纠缠不休都很怡人,值得她看一看、想一想。
尽管莱昂说了很多次,他不觉得有任何女人在认真地喜欢他。
她写下,【我能确定,party girl对你是真心的,并非玩闹。】莱昂拧起眉毛,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他连说了好几个不,不,不可能的。
等着看吧,女孩们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情感,做出让男人意料不到的事。
他的事说完了,薛荧简单谈了谈她的请求。莱昂的人脉很广,他认识不少人,包括鸣山艺术馆里的大人物。
她想通过他要到和解书。
然后他拒绝了她。他说过了,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商人,无法左右别的决策者的意思,鸣山艺术馆并不是他的所有物。
【如果我是这里的馆长,我也不会和解。那个女孩就像定时炸弹,她太危险了,应该被关起来,等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会明白自己做的事是错误的,从此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这对她来说有好处。】
危险?薛荧抬头看他,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从未想过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艺术馆里的大人物们分明有那么多资源和权势,可依旧会对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心生实实在在的畏惧。
说不定哪一天晚上,某人酒会过后舒畅地走进黑夜中,一把匕首从后面刺过来,贯穿了他们要紧的心肝脾肺肾。这种荒诞的幻想一定在他们的脑海里走过一遍了吧。
也许本就是这样,世界上胆子小的往往是拥有很多东西的人,他们珍惜自己美好的生活,什么都没有的人反而没什么好怕的。
手链
【你在旧京, 一共经历了多少次日出呢?十次,十五次?】
《爱在黎明破晓前》是一部浪漫电影,讲述男女在异乡短暂地邂逅相爱。莱昂与薛荧谈话时提到过, 这是某个女人最爱的电影, 他们在一起把电影的三部曲看完了。
于是日出在他们的对话里成了一个量词。
在不见面的日子里, 薛荧也会问他问题,就像看电影时查看进度条一样,有时候还要求他剧透一些内容。
她喜欢听故事,故事里有各式各样的世界, 有的世界是愉快的欢喜的, 有的世界是忧伤的流泪的。
那些如万花镜一样变幻莫测的、人的情感,真有意思。
她很希望能把所有故事听完, 这个想法有些难以实现。因为她即将着手做的事也许会打断讲述者的节奏。
《一千零一夜》里, 国王规定过, 有趣的故事讲完之时, 就是对讲故事人行刑之时。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一个确切的数字, 我还要在这里再待一阵子, 不到最后一天, 什么事都说不准。】
薛荧不如国王那么幸运, 国王能够获得所有故事的结局, 她却不能。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行刑的时间开始了。
鸣山艺术馆买走了adagio画廊的三幅作品,交易是上个月进行的,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那三幅画并非出自那位画坛泰斗之手, 只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绘制而成。薛荧在邮件中附上保留的证据, 并于正文中陈述画作确为伪作,请一定要辨明是非。
出于失误, 买入假画对艺术馆影响并不致命,短期看,他们实打实亏损的是一大笔钱。这件事真正能够毁灭的只有画廊,信誉对他们而言无比重要,没有哪个宽宏大量的顾客情愿花大钱收藏假画。
悭吝的艺术馆会因亏损的钱咬住画廊不放,也许最终会闹到上法庭,至于画廊在纽约发生过类似的事,画廊的主人进了监狱,拥有百年历史的画廊则以关门告终。
做这样的事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试试看而已,她并非心怀深仇大恨做这样的事。既然艺术馆不肯给她一张和解书,那么她也不想把自己的作品交给他们,她认为只有这样做才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