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视线,他看到魔鬼用温柔的、深情的目光看着他。
她的面容有些遥远,甚至声音都仿佛来自天边,他听到她软声说道:“张公子,我就送你到这里,就此别过。”
他看到她站起来,身姿婷婷袅袅,像云朵一样,轻轻软软地离去。
一阵剧痛中,他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张义泽醒了过来。他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好了许多,这让他一阵茫然。他摸了摸断掉的肋骨,发现肋骨居然愈合了,只还有些隐隐作痛。
大脑一片钝痛,有些记忆堵塞成一团,凝滞在脑海中,一碰就痛不可当。
他隐约记得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脸上紧紧巴巴的,他摸了一下,是干涸的血渍。
浑浑噩噩中,他奔向了不远处的河流。脸上全是干涸的血渍,他掬起一捧河水,往脸上泼去。
等脸上的血渍被洗净,他才看到自己的额头上多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大大的“奸”字。
强、奸。
奸人。
奸邪。
奸恶。
……
这不是一个好字。
他终于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脑中那团堵塞的记忆,一瞬间捋顺了,令他回忆起来。
“不——”
张义泽疯狂地揉搓着额头,想要把那个会毁掉他一生的字抹去。
他还要出人头地,他还要考取功名,他还要娶一位贵妻,他还要回来报仇!
可是额头上顶着这样的字,他还怎么出人头地?!
“婷婷,你就是太心善了!”等罗衣回到家,就遭到白老爷的批评,“他都那么对你,你怎么还——”
罗衣软声说道:“爹,他这不是没得逞么?而且,他在狱中已经受了那么多苦,足够洗清他的罪了。再说,他留下了案底,以后都不能科举了,就是放他出来,也不过是蝇营狗苟一生。”
“那你也不该一个人去送他!他是坏人!你怎么能跟坏人单独相处?”白老爷又道。
罗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道:“我是瞧着他脆弱得很,觉得他不能对我使坏。再说,到底是相遇一场,虽然结果不愉快,但他既然决定走了,我便送他一程。”
白老爷还是觉得女儿太心善,把她好一顿教育,罗衣只是乖巧地站在那里听着。
她心里想,张义泽的额头上刻了那样的字,是不可能有出息了。他如果想去掉那个字,非得用烙铁烫平不可。但如果这样,他脸上留了疤,骇人得紧,更不可能科举做官。
白婷婷说,叫他也尝一尝不人不鬼的日子,这样应该足够了。
了结了此事,罗衣便劝白老爷,四下游历。
白老爷便准备起来。
出行前一日,白老爷看着女儿的脸,大惊失色:“婷婷,你的脸怎么又——”
白家只是一介富户,无权无势,若是四下游历,她顶着这样一张脸,恐怕要引起麻烦。因此,罗衣把面具取下来了,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她摸了摸长着胎记的那半边脸,有些黯然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白老爷心疼极了,忙劝慰道:“不要紧,爹带你四下走走,拜访名医,总能把你的脸彻底治好的!”
之前女儿脸上的胎记无缘无故地消失,他还担心过。此时见那胎记又出现了,他也不是特别紧张。只唯恐女儿心里不高兴,不再提此事,反而说起山河湖海,各处有名的地方。
罗衣渐渐露出笑容,跟在白老爷身边,四下游历。
两人这一走,便是两年。
直到白婷婷的阳寿到了尽头。
“婷婷!”白老爷抱着女儿的尸体,失声痛哭。
泪尽,他看着女儿安详的面容,喃喃道:“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婷婷?”
自从张义泽出现后,他脑子里总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他看着乖巧听话的女儿,便没有深想。
此时,再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不管她是不是婷婷,都孝顺了他两年。
怀中的尸体渐渐冷硬,心中悲痛至极,白老爷再次失声痛哭。
第六卷 :亲,当掌门吗
亲,当掌门吗
罗衣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她此时身处在一个非常简陋的房间内。有多简陋呢?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木板床,一张颇有些年头的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一把漂亮的暗红色长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这简直就像一座监狱。
她慢慢坐起来,走到小木桌边,拿起那把暗红色长剑,轻轻拔出。
“锵!”
长剑出鞘,露出闪着寒光的剑身。森森寒意从剑身发出,刺得人肌肤生疼。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罗衣面露欣赏,将长剑归于鞘中,拿在手里,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