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许连山如今账面上那样难看,多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她还看到他房里摆着的几张地契,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卖地了。
“夫人,我不能收。”出了许府的大门,赵仁就把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罗衣。
罗衣笑着推了回去:“收着吧,你年纪大了,正该娶妻了,就当做老婆本吧。”
推了两下,没推动。
他浑身僵硬得像一块铁板,脸上一片涨红,然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夫人,我给你收着。”
说话时,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似是紧张极了。
罗衣以为他害羞,惊讶了片刻,好笑道:“孩子,我知道你信任我,可我毕竟不是你娘,这种银子你不该叫我收着。”
赵仁的身子更僵硬了。他紧紧抿着唇,明亮的眼神执着地盯着罗衣,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收着。”
罗衣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他又道:“我只想娶你。”
罗衣愕然。
她抬头看着他,发现他一脸的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望向她的眼神明亮而执着。眼底深处,涌动着无法忽视的浓烈情意。
你纳妾啊
许连山的丰厚家资,以不可挡之势飞快散尽,他无力再养活娇美可人的小妾们,最先被他卖掉的,是跟他最久的金香儿。
他以一千五百两的价格,把金香儿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然后用这些钱,重新请了大夫,给王玉莲和小桃诊脉安胎。
他不再叫周大夫来府里,更是嘱咐下人们,绝对不许一个叫赵仁的年轻大夫来府中。
罗衣没有说什么。
她又想起那日赵仁对她说的话。
“我只想娶你。”他的目光执着而纯粹,话一出口,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他。
赵仁红着脸,眼神飘忽,并不敢直视她,轻声说:“不知道。”
他说他不知道。可罗衣回想他往日里的举动,却发现这个孩子从始至终都对她有一份异样的维护。
“以后不要再来见我。”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府里,再没见过他。
她还对赵五和小兰嘱咐,以后不许放赵仁进来,更不许为他传任何的话。
她没说赵仁表白的事,只说许连山忌惮他,他最好不要出现在许府周围。
她最初救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哪怕后来他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出落得越来越出色,她也没有动别的心思。
不成想,她眼里的孩子却对她生出异样的心思。
罗衣庆幸自己命不久矣。只要不再见面,赵仁就会渐渐忘了她。待她死后,更是会成为他漫长人生中的一道不起眼的灰色剪影。
她没想到,赵仁的执着出乎她的意料。
李一善休沐时,罗衣带他去吃醉江楼。才上楼,就遇到了赵仁。
他笑着掏出一把零食,对李一善道:“我有话同你姑母说,你先去玩好不好?”
李一善是个孩子,哪里想到他们会说什么?笑着接过零食,体贴地跑走了,叫他们单独说话。
“我说过,不要再来见我。”罗衣冷淡地道。
“我想不明白。”赵仁往前走了半步,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低下头看她,“姓许的是个混账,夫人为什么还要跟他过?”
他频繁地吃壮阳药,身子垮得不像样。从前丰厚的家底更是被糟蹋一空,账面上连两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他脾气又差,动辄打女人。还诬陷罗衣不贞,想要休了她。
这样卑劣的男人,罗衣为什么不离开他?
“这是我的事。”罗衣冷冷地道。
赵仁并没有被她冷漠的态度伤到,他脸上微微涨红,似乎有些激动,但他努力压住了,低声说道:“我哪里比不上他?我会待夫人好的。我不会打你,不会骂你,我挣了钱都给你花。”
“夫人,我行医挣钱的。”他认真地看着她道,“虽然我如今还不能自行出诊,但我配出了一个修复疤痕的方子,师父看过了,说很不错。等我把它做成药膏,就放在夫人的铺子里售卖,一定会赚钱的。赚得的钱,都给夫人。”
他的情意炽热而真诚。
罗衣几乎要被他打动了。
如果她是真正的李曼娘,或者任何一个人世间的普通姑娘,她都会尝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能够跟这样一个俊秀温柔,心眼实诚,又细心体贴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一定是件美好的事。
但她不是。
所以她拒绝了他:“赵仁,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赵仁眼里涌出伤心,看着她问道:“我哪里不好?夫人告诉我,我改。”
“你没有哪里不好。”罗衣想了想,抬起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如果她附身的不是李曼娘,而是一个还有数十年可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