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玲珑小巧的足尖自裙子下摆探出来,每一步都似踩在人的心尖上。
许连山看得移不开眼,心里忽冷忽热,一时想着这是他的妻子吗?一时又想这是他的妻子!
在他怀里的金香儿,看着罗衣提着红灯笼穿过黑暗走来,不知为什么,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把这归因于曾经在罗衣手底下吃过亏。
但她很快想着,她可不是从前了,如今大爷爱重她,连家务也给她管,她完全不必怕罗衣。
“姐姐来了?”金香儿压下惧意,抬起一双娇媚的眼睛,看向罗衣说道。
罗衣走进院子里,站定。
“小兰。”她回身说道,“金姨娘忘了规矩,你去教教她。”
金香儿听罢,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又要打她?
她不信!大爷宠她,才不会叫她挨打!
“大爷,妾不想挨打。”金香儿缩进许连山的怀里,委委屈屈地道。
这会儿又自称“妾”,不说“我”了。
许连山也想起来,敬茶那日金香儿挨打的始末,搂过金香儿,对罗衣道:“多大点事?你就别难为香儿了!”
罗衣笑笑:“无规矩不成方圆。金姨娘以下犯上,叫我姐姐,就得挨惩罚。”
“你们两人都是伺候我的,她叫你一声姐姐怎么了?”许连山不以为意地道,只觉得罗衣故意刁难人。
罗衣笑容敛去,目光在许连山的面上顿了顿,便滑到金香儿的脸上:“上回给了你教训,你懂事了很久。今日这般,想来是好久不教训你,叫你忘了。你是自己站出来,还是叫我把你揪出来?”
“大爷救命!”金香儿不敢看她,埋头往许连山的怀里钻。
她知道,许连山一定会护着她的。
果然,许连山怒道:“李曼娘,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罗衣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大爷如此,是要坏规矩了?”
“什么规矩?咱们府里才多少人?你拿这样的话哄我做什么?”许连山大声怒道。
罗衣笑了笑:“大爷的意思是,不必讲规矩了?可是我方才去厨房里叫饭菜,怎么跟我讲规矩,说过了饭点不开火,叫我饿着肚子过夜?”
许连山一噎。
他忽然明白过来,罗衣哪里是为着一句称呼发作金香儿?那分明是个引子!她真正恼的是金香儿这阵子的刁难!
她几时如此有心计了?许连山一时不能接受这个发现,绷着脸看着罗衣不说话。
“我吃了亏,大爷说是规矩,我该吃亏。金姨娘吃了亏,大爷又说府里人少,不必讲什么规矩。”罗衣冷笑道,“合着这规矩全是为了我一个人定下的?别人作践我也罢了,大爷也作践我?既如此,还留着我做什么?”
她的目光在金香儿的脸上扫了一下:“难道大爷留着我,就是叫某些人踩我,好哄某些人开心的吗?”
说“某些人”的时候,她的目光定格在金香儿的脸上。
许连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讲道理的人。可不知怎的,罗衣总有能耐叫他顺着她划下的道儿来走。
“那你想怎么样?”许连山拧着眉头问道。
罗衣朝小兰看了一眼。
小兰立刻上前,从许连山的怀里拽出金香儿,抡起手臂,“啪啪啪”,大耳刮子甩过去。
金香儿直到挨完了打,仍旧不敢相信,她居然又挨了打!
她死死咬着唇,胸中燃着熊熊的怒气,一双眼睛憋得通红,狠狠瞪着罗衣。
“还敢瞪我?”罗衣挑眉,“看来是不服气了。”
这次不必她示意,小兰便上前去,抓着金香儿的手臂,又“啪啪”的甩起了耳光。
“好了!”许连山听得牙酸,连忙抓过金香儿,板起脸对罗衣道:“她毕竟是伺候我的,你给我留点脸面。”
罗衣笑笑:“好,既然大爷求情,这次便饶了她。”
说罢,她对小兰招了招手:“打累了吧?走,夫人请你吃醉江楼的烤鱼。”
醉江楼?
许连山心里疑惑,不由得脱口道:“你舍得吃醉江楼?”
醉江楼的菜,哪怕最便宜的一道蒸鱼,也要五两八钱银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常吃,罗衣却舍得?
他对罗衣的印象还停留在李曼娘的时候,贤惠节俭的李曼娘,就连在外面花几个铜板吃碗豆花,都要心疼许久的。
然而才说完,他便想起来,罗衣如今开着胭脂铺子,手里有的是银子,而且她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但等他想起来,已经晚了。
罗衣颇为惊讶地朝他看过来:“大爷是瞧我手头紧,要请我吃鱼吗?那可太好了!”她一下子笑起来,眼睛弯弯,“不用许多,我们只点四个菜,大爷给我八十两银子吧。”
许连山险些栽倒!
八十两还叫“不用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