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也是,米蘭你不用來了~趕快過去……』
電話另一頭的他無語,唯有握住黑色機身的細瘦手指微微發顫。
去……又能怎樣呢……?
電話那一頭的櫻木察覺了他的遲疑—頓了頓,語氣一轉而為強勢。
『你不是不愛他嗎?親眼看著他結婚應該更可以讓他和你從此斷得乾乾淨淨吧~』
一句話堵住了他所有可能不去的理由。
有道理……洋平恍惚地看著車窗外藍天綠地的鄉村景致……雖然此時的他毫無欣賞的心情……
不過,花道只說對了一部分—
事實是……親眼看著他結婚、找到幸福……然後,他從此~與他兩不相欠……
只是,他眼前為什麼老是浮現那在微雨中搖曳的紅色花瓣……耳邊又為什麼不停響起那老婦的話……
無悔的愛……嗎?
小巴士在一處教堂前面停下。
洋平下了車,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座規模雖不大,但仍是稱得上雕樑畫棟的教堂—那對稱的拱簷,繁複的雕刻,白色大理石的外牆在陽光下閃著聖潔不可侵犯的光輝~
他推開半掩的門扇,舉步進入,一抬眼就瞧見—
陽光透過天花板的彩色玻璃灑入,散成許多斑斕的光點,落在站在聖壇前的一對男女身上—將他們襯得更加光彩奪目。
推門的細微聲響驚動了新娘與神父,他們兩人皆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洋平暗暗吃驚~
那女子……眉目如畫,沈魚落雁皆無法形容其美麗~古有形容洛神為『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瑰姿艷逸……』,恐怕也只有洛神能與這女子的美麗相提並論。
不過……可惜的是,她臉上的木然神情,折損了她不少麗色—而~她此刻正冰冷地瞪著洋平……臉上沒有一絲新嫁娘嬌羞神情,黑眸澄亮,卻清冷漠寒一如深黑色的玻璃彈珠~
而~新郎……沒望向他……
高大的背影沈默地立在原地,面向著聖壇的方向~
洋平扯出一抹苦笑,定定地迎視女子敵意的眼神,找了一個最近的位子落座。
觀禮的人很少……洋平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事實上……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另外一個人也坐在下頭—
仙道悠。
仙道悠時不時地撇過頭偷覷他,不安與緊張皆寫在臉上……
他在怕什麼?……怕他來破壞婚禮嗎?……洋平好笑地想~嘴角卻怎樣也勾不起來。
神父溫和的聲音悠悠地在挑高的教堂中迴響。
「那麼……仙道彰先生~你願意與這名女子結為夫婦嗎?」
「我願意。」不假思索的,溫若水的男中音。
那聲「我願意」柔和地在挑高的教堂內迴盪,回音裊裊—明明是溫雅悅耳,在他聽來卻宛如晴天裡的霹靂那般不留情地撞擊著他的耳膜、心臟……
水戶洋平捏緊拳頭,咬緊牙根~忍住突如其來,無預警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狂湧而上的反胃感……
接下來神父又拉拉雜雜地說了什麼他已聽不見,他只聽見新娘以著與她的表情同等冷然的語調,同樣回答了「願意」兩字。
仙道悠又朝他的方向看來……洋平深深吐納了一大口氣,強迫自己不閃不躲地回視對方,同時,勾起一抹虛幻欲墜的笑花……
要祝福他、要祝福他……他早決定的……他垂下長睫,失神地盯著自己攤開的掌—上頭四個半月型的傷口已淡到幾不可見~
身體上的傷口總是癒合得如此迅速,但……心的……呢?
驀然,腰間的一抹紅映入他低垂的視野—
長指緩緩探出,拈起被夾在皮帶與襯衫間的稚嫩……報春花……
無悔的……愛……
『人都已經那麼渺小了,如果還不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生的話,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那晚,旋轉餐廳裡,輕輕撩過他心弦的那抹嗓音,那句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人們總說,人在將死之際,眼前將會快速地飛掠過這一生的種種現在看來,在瀕臨心死的時候,也會如此
他與仙道至相識以來的種種如同快轉的電影一般,在他眼前一格一格地播放初識時的唇槍舌戰,肉體上的交歡一直到後來~他傾盡所學的教他、引導他、培植他一切都只為了自己曾向他提過一次的,那任性的、難以企及的復仇心願
他其實一直很羨慕他羨慕他的灑脫與無憂無慮~也一直很敬佩他敬佩他的專業,他的博學不知不覺地,他學著他的腳步,學著他的微笑,學著他舉手投足的樣子公司裡許多人都說他笑起來與總裁幾乎有八分相似
其實,豈止是相似他從他那裡學會了~用微笑掩飾心中的狠絕與強勢更有甚者,也掩飾心中滿溢的感情與憂傷這點仙道已遠遠不及他~所以在小屋門前那一役,他大勝,而,一手教導他的人,卻慘敗
雖然,他勝得淒涼,勝得無比狼狽
他雖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