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因为他痛到有些虚脱无力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刚刚听见了元泽的哭腔，他心里有些震动。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有人疼着，是一件很令人享受的事情……

但感动归感动，接下来在处理的过程中一有点疼痛难忍，祁久念还是会毫不留情地骂出口。

而元泽一律选择默默承受。

直到祁久念骂累了，骂麻了，浴室里才安静了一阵。

后背那一大片伤口处理好后，元泽改而蹲下身，帮祁久念处理脚伤。

祁久念坐在洗手台上，两眼定定地望着元泽乌黑浓密的发顶。想了想，他忽然撇了撇嘴，问元泽：“我那么骂你，你就不会还一下嘴？”

元泽的脑袋凑得离祁久念的脚很近。

此时，他正心无旁骛地检查着祁久念浮肿得很厉害的脚踝，还有大腿小腿上稍微比后背轻一些的鞭伤。

他一边上药，一边听见问话头也不抬地反问：“还什么嘴？”

祁久念白了他一眼，声音却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别人骂你，你都不会还嘴的吗？”

元泽“哦”了一声，刚才是注意力没在而没听清，现在听清了，他很快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仍旧注视着祁久念脚上的伤，手上动作也没停，嘴里却是在很认真地回答祁久念的话。

“别人骂我，我肯定会还嘴。可是你骂我，没关系。我知道你很痛，可是我又不能痛你的痛，如果被你骂几句你能减轻一下痛苦的话，我会很乐意。”

“……”

祁久念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

心脏的那个地方，此时很温暖，很满，那是他从来不曾领略过的感受，很陌生，但他真的好喜欢……

“元泽。”

祁久念忽然轻声呼唤了他的名字。

底下蹲着的身体明显一滞，而后是一张懵圈的脸抬起了。

“你，叫我？”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这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了！

元泽的脑袋里面有声音在狂欢呐喊着。

而下一秒，祁久念的身体忽然向下倾倒。

见状，元泽蹲下的身体下意识微微抻直了上身，伸手就准备接住他。

然而，祁久念却并没有摔下来。

只见他的唇边轻笑着，双手攀紧在洗手池的边沿，上半身却还在往下弯着腰，直到凑近元泽的脸。

一个冰凉的吻，很快，便落在了元泽的唇上。

他好像，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一吻落下，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给整不会了！

元泽愣在当场，一只手上的消肿喷剂直接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他回过神，另一只手刚刚握过祁久念的脚踝，他却无意识地抬起准备去摸他自己的嘴唇。

还好，被祁久念及时拉住了。

“傻掉了？刚才摸过我的脚，很脏。”

祁久念脚踝没伤到的那只脚刚才就抵住了浴室的地面，让他得以支撑而空出手抓住元泽的手腕。

等元泽停下动作，一脸如梦初醒的模样眨着眼睛盯着他时，祁久念歪着头轻笑了声，随后松开了抓住元泽手腕的手，然后把额前滑落下来的长刘海捋了捋，塞到耳边。

一切动作，都被祁久念佯装得很是自然而毫无违和。

可他却扭过头，不再看元泽。苍白的脸颊上，似乎又浮起了可疑的红晕，然而并不明显。

元泽清醒过来后，微微仰头注视着坐在洗手台上的祁久念。

仰望得久了，洗手台前本来还算柔和的灯光，此刻却有些刺目，让他看不清楚祁久念脸上的表情。

而祁久念很快就把头扭向了一边，不言不语的，元泽不懂。

总觉得他亲了自己之后，情绪有些冷，没有什么大波动的样子……

元泽很想直问祁久念为什么忽然亲自己，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只是祁久念的感谢方式，而并不是出于“喜欢”才做出的举动？

他不要祁久念只是感动。

他真心喜欢祁久念，也希望祁久念有一天能真心喜欢他，只是这样而已……

祁久念迟迟等不来他欣喜若狂的反应，心里同样很疑惑。

【他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表示也没有？起码，得抱一下？或者大胆点，回亲一下，什么的？】

【可他……这是什么反应？】

【难道是我想错了？也许，他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喜欢我，只是对我这个人有点好奇和同情，圣母心泛滥而已？】

【哦，对了……他好像，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忽然意识到这点的祁久念心里陡然一沉，连眸光都黯淡了。

【也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