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生
丢失凭据
文/望舒
变故是在花轿走了快一刻钟时发生的。
彼时向玥刚刚将血祭桃符转移好,收紧在胸前的衣襟中,下一秒便听见了噗呲一声。
那是利刃穿透皮肉时发出的声音,向玥猛地抬眼,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有红艳艳的盖头。
下一瞬,花轿外便响起尖叫,撕心裂肺的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花轿也开始抖动,她那声小小的“怎么回事”都淹没在混乱的声音中。
花轿剧烈晃动几下后,在向玥抬手握住旁边窗口木缘时猛地向下坠落。
咚的一声,花轿跌落,沉闷至极。
向玥被这一下颠得头昏脑胀,头上的发冠又沉重,她扶着头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金星。
红色的盖头也在这一下里被颠歪,半挂在她的繁重发冠上。
透过歪斜的盖头,向玥看见花轿的门帘开了一条缝,正眯着眼想要站起身出去,下一秒一个东西便击打中门帘,被扔进了花轿内。
她被吓了一跳,抬手主动去掉盖头,下意识垂眸去看被扔进花轿里的东西,却在下一瞬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浑身冰冷。
因为那是一只人的手臂。
上面还有衣物布料,绣着粉嫩的樱花,此刻却被断裂口处的鲜红血液染脏。
纤细的手指和原本粉嫩的衣物,让向玥知道这是个女子的手臂。
可真正吓到她的不是这个手臂本身,而是这只手臂主人的身份。
绣着粉樱花的窄袖,还有腕间那枚坠着小银铃铛的细银镯,这分明是青竹今早的打扮。
那细银镯,还是她当初在青竹生辰时送的。
只不过此刻银镯已然从腕间脱落,染着血落在了向玥的脚边。
“啊…”她捏着银镯的裂口,痛苦地低下头。
可她下一秒的反应却是捂着嘴,即使已经痛苦不堪地蹲下身子,在她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滑下了满脸的泪,可她却不敢出声。
泪水如雨一般落下,弄花了她的妆面,她看着那只手臂,指尖颤抖到不敢握住那只手。
她的青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向玥更不敢高声尖叫,只能一边咬着嘴哭泣,一边抬手拆掉头上的沉重发冠。
因为她知道外面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她不想青竹冒死挡下的一击这么快就丧失拖延时间的效果。
属于青竹的几滴温热血液都溅到了她的嫁衣裙摆上,染脏了尾端绣着的金色荷花。
向玥看着裙摆,便知道今日的结局很有可能会是自己那场梦里的结果。
“青竹…”
她咬着牙,抖着手指将身上会束缚自己的一切繁重物品统统摘下来扔在花轿里,然后捏着青竹的银镯,不再看那只断手,提着裙摆准备从花轿后方的门弓腰出去。
在推开门,迎上蒙面刺客的短刃的那一刹那,向玥从刺客的眼中看见此刻自己的模样。
那头上的几枚金发钗,还有单薄的红嫁衣,和那那场梦里的女子装扮一模一样。
闪身躲过一击,长鞭在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中被击出的那一刻,向玥彻彻底底地意识到:
不论自己是否会来到这个世界,这些都会如期发生,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不会因为她的中途到来而改变什么。
甚至曾经她以为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改变或者冲撞什么原本有关“陈玥”的命运发展轨迹。
现在看来,完全不会。
而或许,她在这个世界自以为是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早就在曾经一五一十地发生过。
这段日子里,她不是按照属于现代人思想的向玥在活,而只是在经历曾经“陈玥”的一切。
她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不论身处的年代如何,所做的决定大部分都是相同的,即使是有不同,最终结果的走向也不会改变。
向玥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招式和武功在这具身体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左手夺刃捅死一名刺客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明白,她从不是真正的穿越者。
她只是从那场梦的第三视角变成了第一视角,从观众变成了亲历者。
她无法操控一切的发生和结束,只是在这具身体里,透过曾经自己的这双眼,看着这悲惨的一切,再次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眼前上演一遍。
杀掉近身的几个刺客,向玥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陈敬,这也是原本的“陈玥”在做的动作。
只是看了一圈四周,除了满地狼藉之外,她找不到陈敬的身影。
街道上早已没了围观接亲队伍的热闹平民,空荡荡的,静得可怕。
她一步步绕过花轿,看见前方接亲的高头大马上此刻也是无人。
而被突如其来变故让马受了惊,此刻马正在焦躁不安地乱踩地面。
地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的尸体,向玥看见青竹,赶在马儿抬脚前,长鞭勾住青竹的身体滚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