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露,你认识丁芷桐吗?”
秋辞梦双手抱胸,语气冰冷地问道。
“当然,丁芷桐嘛,海城有名的交际花。”
朱云露神色睥睨,语气嘲弄:“明书筝的旧日好友呢,可惜两人决裂了。”
她看不惯丁芷桐的行为已久,天天装了着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委委屈屈的模样摆给谁看呢?
才回国不久,便惹得几家少爷为她大打出手。
朱云露正欲对秋辞梦肆意摆弄丁芷桐的花花事迹,孟宁抱着一个食盒急匆匆地走回了门口。
孟宁的脚步迈得很稳,虽是疾走,但食盒却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居然没有丝毫摇晃。
像是马戏团表演走钢丝的人,双手横拿着一根棍子,身子轻轻晃动,可那脚倒是不偏不倚地钢索上。
“辞梦小姐!我才从那什么西的餐厅里买了一份洋餐!”
孟宁兴致勃勃地望向秋辞梦,她不再像之前,反而将头抬得高高的,她抱紧怀里的食盒,仿佛终于有了面对秋辞梦的底气。
她刚想再对秋辞梦说些什么,却突然瞥见了地面上的朱云露。
“啊!朱小姐!”
孟宁护着食盒直接朝朱云露鞠躬道:“朱小姐您怎么来仓桥了!”
孟宁自然是认识朱云露的,朱家那位高官从广城调到海城任职,天天出现在报纸上。
就算她大字不识一个,能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肯定海城的大人物。
朱云露作为他的侄女一同水涨船高,是报纸上的火热人物。
“孟宁。”
秋辞梦制止住她下一步的动作,伸手从她怀中取出食盒,面色终于稍稍柔和了点。
“谢——”
秋辞梦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剩下的一个“谢”字。
或许朝孟宁这种人道谢会是违反一些规则的。
秋辞梦咽了咽,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结结巴巴地对孟宁说了句完整的“谢谢”。
孟宁露出惊喜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几乎快要喜极而泣。
“啊——辞梦小姐。”
孟宁感恩戴德道:“请原谅我有件事情我瞒了你。”
在秋辞梦不解的注视下,孟宁从缝缝补补的衣袋中拿出了一片坚硬的鱼鳞。
那片鱼鳞有一寸长,似乎是将菱形和圆形的杂糅在一起,在淡薄的晨曦下,焕发出闪耀的七彩光芒。
让秋辞梦不禁联想到翻船那天霞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海与风
“辞梦小姐,鱼鳞是我——”
孟宁悄悄地瞄了一眼满脸嫌弃的朱云露,不动声色地朝秋辞梦的身边挪动。
朱云露一向不喜欢她们这类人,听仓桥的人力车夫说,朱云露每每坐他的黄包车,都先要垫一层华美的丝绸,以防止沾染上黄包车的汗臭味。
孟宁对朱云露有种骨子里的害怕。
以及,发自内心的厌恶。
秋辞梦注意到孟宁对朱云露的抗拒,伸手一把将她拽过身后。
孟宁的眼尾立刻泛红,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吸了吸气,嘴角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是我替你更换衣服时,从你心口处发现的。”
秋辞梦神色微动,脑海中突然闪过那片深蓝的海洋和那张妖冶近乎如梦似幻的容颜。
“鱼鳞贴在你的心口,我又取不下来,辞梦小姐你当时呼吸全无,我本想将你安葬。”
那片鱼鳞终于从孟宁手中转到秋辞梦掌心。
秋辞梦举起这片鱼鳞对准泛白的晨光,突然她想见见朱云露口中所谓的“老婆”。
非常非常想。
朱云露替秋辞梦垫了十几块大洋给孟宁,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孟宁是个识趣的,哭哭啼啼半晌终于接下了这笔对于她而言的巨款,并且抹着眼泪将怀中的食盒交给了秋辞梦。
秋辞梦还未来得及打开看看,朱云露一把从她手中抢走食盒,面色揶揄,两撇柳叶眉微微蹙起。
“哼,什么下档货也敢送人?闻着我都在犯恶心。”
朱云露当着秋辞梦将食盒丢回了孟宁的怀中。
孟宁无助地偷瞄了一眼她,默默地抱紧食盒,像是在用最微薄的力量维护她在她们面前仅剩的丁点儿尊严。
朱云露好好地打量孟宁一番,脏兮兮的衣服,粗重的脖子,整个人灰头土脸跟红薯似的,活脱脱一个劳碌命。
秋辞梦不想再围观朱云露使小性子,抓起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带着她疾步地走出小巷子。
孟宁所在的地方叫作仓桥。
朱云露告诉秋辞梦,仓桥这些巷子是海城穷人聚集集地,原先的皇帝还未退位时,仓桥是漕运的始发地。
附近临长江入海口的码头星罗棋布,来来往往的商船客船络绎不绝。
后来租界出现了,洋米洋布洋灯一股脑地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