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什么方面。”
绿灯,汽车继续前行。
“我一直认为有一件事很特别,一直想给谁讲一下,始终没找到机会。”
“那就讲吧。”
“和佳萌的关系不大。”
“没关系。”
“不过,也算有点关系吧。她曾经和我们一起,一只灰猫。”
“她不是只要黑猫吗?”
“那次不一样。是帮别人的忙。”
“还有这种事儿?”
“所以我才觉得特别。我也只遇到过这么一回。那个人是田仙一的朋友。他发现自己老婆出轨了,为了报复,决定杀了她的猫,并且把过程拍下来,放给她看。那只猫是他老婆的儿子,长得特别丑,是我见过的最丑的猫。不过,据田仙一说,那猫很贵的。是纯种的喜马拉雅猫,特别肥,长得有点像哈巴狗,眼睛很大、很蓝,鼻子凹进脸里。把它的脸贴到墙上鼻子都不会碰到墙,就凹到那种程度。”
“你们怎么做的?”
“还是别说了,你肯定接受不了。”
“说吧。我想听。”眼下,只要是和佳萌有一点关系的事情,无论好坏,我都想知道。
“那我可说了?”
“说吧。”
“田仙一先给猫洗了澡,给它吹干,喂它吃饱。他喜欢那么做,在视频里你也看到了。之后,他和邢远,昨天聚会上戴眼镜的那个人,网名叫手术菜刀,是医学院的博士。他们把猫钉到一块木板上……”她停下来看了看我,“还是别说了。”
“说吧,我受得了。”
“……我们还特意买了红色的高跟鞋……”
她讲得很细节,语调就像是在背一道菜谱。
我悄悄地咽了口吐沫。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所描述的画面。画面中有一股黑烟悄无声息地溜出了佳萌的身体,顺着红色的鞋跟钻进那只猫的五脏六腑,和它一起感受疼痛并最终死去。那黑烟到底是什么呢?我觉得迷茫,好像在黑夜中又被蒙住了双眼。
“……把它的各种器官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就是那种放标本的瓶子,里面有药水。最后,田仙一拿了猫的皮毛找人熟了,做成了围脖,和视频还有标本一起送还给那个人。”
“那个人把视频给他老婆看了?”
“看了。”
“然后呢?”
“这就是整件事最不可思议的地方。田仙一说,他们不但没离婚,现在感情还特别好。奇怪吧?”她叹了口气,“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也许他们觉得彼此扯平了,于是就和好了。”
“谁知道呢。”她不以为然地说。
“你刚才只说到四个人,群里有五个人,还有一个人呢?他没参与?”
“参与了。他叫蔡俊辉,昨天聚会里年龄最大的那个,平头,网名叫小老百姓。他负责拍摄,从来不动手,只是看和拍。你爱看新闻吗?”她有点突然地问。
“看,但谈不上爱看,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特别爱看新闻,本地新闻、全国新闻、国际新闻,只要涉及暴力的新闻,我都爱看。前几天看见一条本地新闻,邻里纠纷。因为在楼顶养鸽子,多年的邻居,俩男的,打起来了,一个人用菜刀把另一个人杀了。看见这样的新闻,我就会觉得心安。觉得世界还是那样,人也还是那样一批人,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胡来,没什么了不起的。在这批人里,我也算得上正常,并不是异类。我爱看新闻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寻找这种安心的感觉。佳萌跟我说她能从你身上找到这种感觉。我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如果全世界都是你这样的人,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太正常了。好像什么到你这都有一个合理的正确解释。就像刚才,我说他们居然还能生活在一起,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你马上给出一种解释,说他们扯平了,所以还能在一起。我就不会这么想。”
“我只是那么猜测罢了。”
“我知道。可是你的心里还是相信这件事有一个具体的合理的解释,对不对?”
我确实偏向于所有的事情都有具体的合理的解释。
“是的。”
“那就对了。你有什么怪癖吗?自己解释不了为什么要那么做的癖好。”
“能举个例子吗?”
“喝可乐必须用吸管,没有吸管绝对不喝。”
“这是强迫症吧?”
“强迫症也行,你有吗?”
“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