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娘和福娘到了春风楼上三楼包间里,众人看着她们两都愣了一愣,疑惑似的目光齐齐望向陶仲宾。
毕竟在众人眼中,陶家两兄弟里头拿主意的就是他,老三陶叔谦能有什么主见,腼腆胆怯的公子哥,他能在这风言风语的时候去请李家花娘?绝对不可能!
坐在陶仲宾身边的六巧也十分惊讶,她就住在李院隔壁巷子,两边挨的只差一个过道。只是宋家在巷子头,李家在巷子中,并没有脸对脸,从李家顺着巷子墙翻过去就是小七住的二层绣楼,就这么近的距离,六桥愣是没听见说李家也有人来赴宴,可见消息实在突然。
该不会是厚着脸皮强来蹭席吧,六桥想了一想,刚准备开口问话,就看陶仲宾点了一下头,招手安排道:“喏,过来坐下。”
六巧便有些生闷气,挪几步搭在陶仲宾肩膀小声埋怨道:“好二郎,这消息也不告诉我,就这么防着我?倒把我蒙在鼓里嘞。”
陶仲宾自然不会对六巧实说,他便只道:“做也做了几个月,总不好现在撇开嘛,说起来也不好听。”
“哼,你倒是怜香惜玉哦,这里丢不下,那里又舍不得。”六巧哼了一声,识趣地撂开了手,不再继续追究下去。
面对席面上众人诧异的目光,玉娘护在福娘前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朝陶仲宾福身行了礼数,就带着福娘往陶叔谦的方向走,将她安排下,收获了一对情侣感恩的眼神之后,她自己才左右看了看,见陶仲宾左右都有花娘围着,自己就坐在了珍珍边上。
还好今天席上有花老爷,他的脾气好,应该不会多说什么。果然,见着玉娘过来坐下,花德多举着酒杯夸张道:“哎呀呀,玉娘来了,我恐怕要多喝几杯喽。”
玉娘笑道:“花老爷放心哩,我的笑话都被花老爷掏光了,今天恐怕是我先醉死。”
有他这么一接茬,宴席总算顺理成章的继续了下去,玉娘都和花德多接上话了,总不至于有人还故意挑事让玉娘姐妹离开,那可就是纯纯的看陶老爷和花老爷不顺眼了。
陶仲宾看玉娘从容不迫与往常无异的举动,暗自赞叹了一声,且不论私德如何,至少心性坚毅刚强,是个能做生意的料子。再想看看福娘,去见他阿弟在福娘边嘘寒问暖、低声下气,赶紧就挪过了视线,看得怪烦人的。
他左边坐的是六巧,右边坐的是桃花源酒楼里的花娘翩翩,陶仲宾似乎格外中意翩翩的好嗓子,特意让她唱一首南曲《月儿圆》,包间开了窗户四下清静,箫声寂寥曲音绵长婉转,倒是别有风味。
可惜席面上男人们牛嚼牡丹,只把这乐当背景开始划拳拼酒起来,趁着此刻热热闹闹无人在意,珍珍悄悄往后靠了一靠,询问玉娘道:“你们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嗐,别提了。”玉娘抱怨道,“你也知道之前南边儿的生意亏了不少人吧,我们二姐夫也亏了,欠下好大一笔钱,他便让我二姐回家来找妈妈借钱,哪知我二姐刚一回来,二姐夫就来我们家要钱,说什么二姐拿了他五千两,天老爷哦,五千两?雷怎么不劈死他!”
“明白人想一想,他一个在县城开小铺子的,哪来这么多的钱,摆明了是赖上我们家,也是妈妈倒霉,偏生遇见这么一个赖皮狗,甩都甩不掉,听说还要告我们嘞,也不怕县太爷判他个诬告之罪,打几十板子。”
玉娘的解释话语并没有压低声音,至少坐附近的就都听到了耳朵里,好歹算是个澄清,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李家对外的说法就是这么个说法。
玉娘从席面上挨个看去,之前还和她套近乎问消息的小商人们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就连谷博谷老爷这个问得最勤快的也大不自在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想再娶亲攀关系了。
没用的男人,不想着付出点什么,那大美人就能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你?
玉娘收回视线,只觉是靠不住了,干脆吃起菜来,横竖得拿点什么回家。
酒过三巡,席上都有些乏味了之时,忽然就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吵闹,“康老爷跳了河了。”
我的天,这春风楼是什么自杀圣地吗?
玉娘心里感叹一声,却见谷博急急忙忙就走到了窗口,着急问询着底下人,“哪个康老爷,是康逢康老爷吗?”
见楼下伙计肯定了一声,谷博禁不住就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发白朝陶仲宾拱手道:“陶兄,事出紧急,我先过去看看。”说罢就往外头跑。
花老爷感叹一声,“原来是他,唉,也是命苦。”
玉娘好奇道:“这位老爷是花老爷旧相识吗?”
“对啊,就是和老钱老谷合伙的那个小康嘛,你也见过的,之前席面上不是还见他们三个坐一起嘛。小康不得运哦,前面二十年好容易挣了点钱买了条船,没想到全赔进去了,估计是想不开,所以寻了个死。”花德多摇摇头,只觉得可惜。
这个康逢是穷苦人家出身,上数三代都是穷人,没有什么积蓄,全靠自己打拼,可好容易攒了点家底,结果遇到亏空,他家里一没有祖宅田地可以折卖,二没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