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晚了好几个钟头才到的席玉才格外显眼。
面对众人灼灼且暗含谴责的视线,席玉视若无睹。
大家只看到那姿容尤其出色的青年手腕上盘着条黑色毒蛇,泰然自若地朝最前排走去。
那里已经被坐满了,几乎没有位子。
哪有人起这么晚还想占到好位置的?
旁边有名弟子看不过眼,起身喊道:
“喂,那里没位置了,你坐后面去。”
有人开了头,原本犹豫着不敢说话的人也大起胆子来:
“对啊,起这么晚,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认真学习的。”
感受到恶意,苍术逐渐在手腕上直起身子,三角蛇头上赤红的眼睛看上去格外骇人,分叉的蛇信不时吐出,发出令人不适的“嘶嘶”声响。
不等他散发出大妖的威压,席玉便抬手将苍术的脑袋按了下去:
“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席玉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愤懑不平的脸,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第一排。
坐在那的赫然有方司宥。
席玉手搭到他肩膀上,方司宥从经文中回神,见是他,顿时惊喜到:
“阿玉,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还好我给你占了座……喏,就在这。”
席玉懒洋洋应了声,毫无负担地坐了上去。
周边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停。
席玉甚至听见不远处有人小声嘀咕了句:
“竟然是归一元宗的人……”
修真者耳聪目明,想不听见都难。
渐渐的又有质疑声响起——
“归一元宗的人,难怪这么嚣张。”
“以前怎么没见过他,方兄和孟兄倒是经常见,是他们的师弟?”
“不常露面啊,莫非……”
这话意味深长。
方司宥听不下去了,面露愠色,正准备站起身训斥他们莫要妄加揣测的时候,席玉忽然抬手按住他,声音懒散:
“和他们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嫉贤妒能,拈酸泼醋罢了。”
那些起哄的人,的确大多是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真正醉心修炼的反而不会有心思关注那么多。
方司宥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放弃了争执的想法。
正好在这个时候,蓬莱岛的一名老先生携书走了进来,学堂内瞬间没了声息。
今天这堂课无关修炼,只是单纯的讲学,讲的是凡界的文章和经典。
那老先生白发苍苍,戴着厚重的叆叇(ai四声,dai四声),说话声音有如蚊子打鸣,格外催人欲睡。
但学堂内却没多少人懈怠,席玉也是如此。
他虽不规矩了些,但在这事上确实出乎意料的认真。
虽然这些课程早在他还是南梁皇子的时候就听过许多遍了。
课上到一半,老先生停下来提了个问题,打算点人来回答。
二排有位弟子积极地举起手,站起来对答如流。
老先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微微颔首。
那名弟子答完了却还不坐下,又问了句:
“夫子,我能再点名叫一位同砚吗?”
老先生听了,点头。
这瞬间,席玉忽然有了预感,微微抬起头。
果不其然,那弟子一指席玉,挑衅道:
“夫子,不如就让他来吧。”
谁对谁错,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席玉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他冷笑了声,旁边方司宥攥紧拳头,转过头严肃地盯着那名弟子。
可那弟子似乎认定了席玉是草包,一脸的有恃无恐。
此时,距离下学的时间也很近了。
席玉慢吞吞站起来,就着方才那弟子没答完整的继续说了下去。
夫子问的是治国之道,刚才那名弟子只从君王层面来答,假大空浮夸自得。
当年席玉在南梁王朝读书时,夫子正是享誉四海的大儒,耳濡目染之下,看待这类问题更加透彻深刻。
他以民生为展开方向,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听完席玉的回答,夫子总算露出了笑脸。
他点头,挥手示意席玉坐下。
恰好这个时候,下学的钟声响起。
夫子朝窗外望了望,带着书起身离开,并没有留课业。
直到那老先生离开,弟子们才兴奋地窃窃私语:
“我认得他!那是南梁的国师!不过他好像两百年前就退位了,原来是来了蓬莱岛……”
席玉生的晚,自然不认识什么百年前的南梁国师。
不过他并不在意,现在当务之急是……
席玉站起身,从方司宥手中抢过他刚温好的茶,接着转身,精准倒在了方才惹事的那名弟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