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恨对方,只是纳罕,原来的自己,是如何做到让生活中只有戏剧这一件大事。她好像一直抱有一种极为激烈的想法,不成功的话,活着就一点意思都没有。l
而现在为什么又摆脱了过去的执念?她大概是彻底变成一个庸常的普通人了。生活被其它的乐趣填得满满当当,她喜欢跟朋友玩,还有……谈恋爱。
这些乐趣让她少了过去那股心气。
戏剧当然是好的,写剧本排练也很有意思,但是不出名也行,拿不到奖也行,淑珍阿婆告诉过她了,除了大舞台,也有平民百姓需要戏剧。
她给社区的街坊邻居们,流浪艺人们,老人们,阿兹海默患者们,写点普普通通的戏,也挺高兴的,她很满意。
只是伊莲并不打算一笑泯恩仇,她端着咖啡,婷婷袅袅地走到孟惟的前方,“孟惟,在这里见到你,我真意外。四处钻营了那么久,终于得偿所愿,能够带领一个剧团来参赛,你现在很开心了吧。”
她毫无迎战的打算,孟惟瞥她一眼,不知道怎么接,心想着她还有要事在身,咖啡厅人这么多,完全挤不进去,得出门去给家瑜买三层牛肉汉堡包才行。
伊莲很是了然地点评道:“你的剧作风格果然跟你的人一样,喜欢另辟蹊径。知道自己写得不够好,就在别处想点办法,找一帮流浪汉演戏,走鸡汤路线,然后让评委给你同情分,你是这个目的对不对?根本没用,评委是外面请来的,对剧团的信息一概不知,你的力气放错地方了。”
她自认为是无名小卒而已,输了就输了,亏得伊莲还把她当成头号对手。
换个方向,绕道走开,伊莲偏又堵过来,见她不答话,就推了孟惟肩膀一下,阿武之前没听明白伊莲的话,他是外国人,对明嘲暗讽总是慢一拍,以为她真在讨论作品,见她动起手,惊乍道:“哎哎,你干嘛呢,不许打人。”
伊莲脸上有一种轻蔑的神气:“我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不过我可真佩服你,流浪汉身上肯定有毛病的,瘾君子啊,艾滋啊,还有精神病患者,你为了弄出作品,坚持跟他们长时间待在一起,勇气可嘉。”
伊莲本就是竞争心极为强烈的人,对孟惟的厌恶,全都从双方的竞争关系而来。她认为如果一开始,她不过来死气白赖地求自己加入剧团,这些事端都不会生起。
孟惟存着无欲则刚的思想,不欲跟她纠缠,但她说得实在有些过分了,才转过脸,正色道:“你是不是从小就很聪明,是个远近闻名的小才女,父母都觉得生了不一般的小孩?长大后,脸生得也好,周围的人都说你是人生赢家,生来优越,美貌与才华并存,哦对了,你还有钱,那就是既美又有才的大小姐。”
伊莲一怔,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做惯了第一,所以容不得自己做第二,我劝告你,这是不可能的。要么你一直呆在你的小圈子里称王称霸,自然没人比你更强。一旦去了更大的地方,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胜过你。
别说是我这个又穷又功利的竞争对手会给你造成威胁了,甚至世上有的是比你更聪明更美更富有的人。”
孟惟之所以能够猜到伊莲的轨迹,因为那也是她曾经的轨迹,富裕家庭的早慧女孩,从小就是一路胜绩,让她坚信自己的将来一定是走向一条繁花似锦的,迥异于普通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