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游西天, 眼下青痕明显, 勉强对付着吃了顿分不清早午的饭。用膳时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险些一头埋进粥碗里。
晋王殿下却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和平时并无二致, 好似昨夜出力的人不是他。
撄宁被采了阴补阳, 也只能拿烧饼撒气, 拿出了风卷残云的架势, 恶狠狠的下嘴。
她拖拖拉拉的,宋谏之倒也不催她, 一行人磨蹭到快午时, 才将行李收拾到了马车上。
来泸州, 他们只装了半乘马车的行李,要回京却多了一倍不止。撄宁只差把自己的屋子整个打包带走, 阿耶做的药枕要带上,二哥买的各色吃食要带上,她甚至还去前街铺子买了两只土窑鸡, 卷着扑鼻的香气一并塞进食匣里。
明笙的那乘马车装不下了, 她就往小王爷的马车上倒腾。
上好的银狐皮成了她的食匣垫子。
姜淮淳今日恰好休沐, 他站在家门口送人, 送了半个时辰也没将人送走。
眼看自家小妹一趟趟的拿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算着数量, 他打趣道:“你这是把云桥铺和陈记都搬空了?怎么不在食匣上面贴个签子?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才不要。”
撄宁闻言摇了摇头, 她“咚”一声跳下石阶,转过身, 神情认真的讲起她的歪理:“不知道食匣里装了什么,每开一个都会觉得新鲜。再说我才没把陈记搬空呢。”
话音刚落,她眼睛一亮,就手把怀里的食匣子塞到晋王殿下手里,提腿就往屋里跑,浑身上下都透着雀跃。
只在风里留下一句不甚清晰的念叨。
“坏了,差点忘了我的糖蒸酥酪。”
她走的倒是痛快,剩下情绪不明的几人呆站在原地。
姜淮淳瞄着晋王的脸色,直觉脊梁冷的人打哆嗦。他咽了下口水,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把食匣接过来,就见晋王殿下阴着脸把食匣放进了马车里。
分明脸色难看得紧,动作倒是半点不拖沓。
他默默收回眼神,在心中无声地给自家小妹鼓了鼓掌。
傻人有傻福,以恣肆不羁出名的晋王殿下,居然被撄宁拿捏在了手里。
等撄宁最后一趟出来时,姜淮淳看向她的眼神除了欣慰,夹杂了点钦佩。
他轻拍了拍小妹的肩,手刚要顺势搭上去,就接到了晋王甩过来的冷冽眼神,于是赶忙收回手。
“回京后,记得常给二哥写信。”
“放心吧二哥,我肯定记得托人给你捎杨梅。”
二人兄友妹恭的依依惜别后,车队终于启程了。
撄宁上马车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被后脑勺开了天眼的晋王殿下及时捞了一把才幸免于难。但她丝毫没有感激,只扯出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脸,从他身边钻进了马车里。
她一进马车就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看起了话本,半个眼神没分给共处一“室”的那位活阎王。
话本是明笙预先备好的,生怕自家小姐路上无聊,去书肆打包了一堆回来。
撄宁正在看的这本讲的是山野志怪。
一穷困书生进京赶考,路上住不起客栈,只能在野外的破败寺庙落脚,寺庙方圆几里荒无人烟,书生夜间点着蜡烛温完书,正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木门吱吱作响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推门。他持着蜡灯开门查看,门外却不见人影。
书生只当门是被风吹的,便关门回去了。
谁成想,他刚躺到临时铺好的被褥上,就又听见木门吱呀作响。书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风怕是要吹得他睡不安稳,他熄灭蜡灯合衣入睡。眼看就要入梦,书生忽觉自己耳畔传来阵轻微的呼声声,他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又忽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扯动,他缓缓睁开了眼——
撄宁看到紧张处,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正要翻到下一页,她忽然觉得如临其境,自己和书生同样被扯了头发,这份感受格外真实……
“啊!”
撄宁吓得惊叫一声,“哐”地把话本扔到旁边。
一抬头才发现,昨晚折腾自己到三更的罪魁祸首,正百无聊赖的扯着她一缕编发。
撄宁喘得厉害,她深吸了两口气,实在不能忍了,像被点着炮仗忽然发作起来:“你太讨厌了!”
昨晚把她拆过来折过去的折腾了一宿,她现在腰还酸得厉害,又来吓唬她!
她气的头脑发昏,伸手想打人,可拳头刚送出去就被人接下了,她干脆两只爪子抱住宋谏之的右手,抻着脖子就要上嘴咬。
宋谏之神色懒洋洋的,倒是没有躲,就这么摊着手,由着撄宁在自己手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牙印。
他微眯着眼,被咬疼了倒也不恼,而是反手轻捏了下撄宁的小尖下巴,好整以暇的开口道:“什么故事也值得你吓成这样。”
“你故意的!”
撄宁瞪圆了眼睛,把他的手扔到一边,气鼓鼓的重复:“你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