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左右为难?”
十一没接话,敷衍的扬起个假笑,转身便坐上马车回州衙了。
只留姜淮淳一个人在原地,又担心又忿忿不平。
屋内。
下人早就点亮了油灯,宋谏之将人抱到床榻,抬手剥开披风,露出撄宁红的乱七八糟的脸。
她现在脸色倒是不苍白了,但整张脸都红透了,脸上还压了道深红的印子。
“热……好热……”
她睁不开眼,浓睫湿漉漉的,被泪珠浸湿了。脑袋烧成了一片糨糊,但本能的意识到身边有人,于是哀哀的诉苦。
宋谏之捏着她的手,低声道:“睁开眼睛,就让你凉快些。”
哪有这样坏的人。
没看出她在难受吗?撄宁指尖用力想掐人,但使上吃奶的劲儿,落在宋谏之那也不过是给他挠痒的力气。
宋谏之拇指一寸寸摩挲过她伶仃的腕骨。
“睁开眼睛看我。”他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半点心软也没有。
月亮渐渐升上去了,白霜似的月光凝在窗边,明晃晃的,但经过床帐的洗礼,就变得温和了起来。
撄宁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不睁开眼,身边的人大约真能做出抛下她不管的事情。
她心里的委屈酿成了醋,咕嘟咕嘟烧得冒泡,但身体又像置身火海似的热。
身边人的威胁终究是起了作用,她长睫颤动两下,猛地睁开了眼,眼睛是水洗过的亮,还掺了几分恼怒。
“热。”
她烧糊涂了,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对上宋谏之那双燃着热温的眸子也不见半分害怕,字正腔圆的蹦出一个字,可嘴巴说话不利索又咬了舌头。
咬就咬了,还傻了吧唧的不肯张嘴,委屈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宋谏之捏着她的脸,让撄宁不得已张开口。
“敢吓本王?活该。”
他话说的不近人情,眼神却更加热了。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姜家爷孙两人日子过得糙,进来的女使是徐家临时遣来帮忙的。
宋谏之目光仍紧紧锁着眼前人,哑声道:“备水,不用烧热。”
八十六
青白的月光洇进室内, 床边帷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一只变形的风筝,轻飘飘的扑在床榻上。
黄铜鼎炉里烟气袅袅, 撄宁屋里这东西原本只是个摆设, 头一回正经用了起来, 苍术降香酝酿着淡淡的苦意, 一并混在药草香气中。
紫檀屏风遮掩了内室的景色, 堂屋里静悄悄的, 女使的脚步亦轻不可闻, 她们来姜宅之前便知晓晋王妃身体有恙, 不敢多做停留,将用完的浴桶收拾好便出门了。
宋谏之方沐浴完走回榻边, 就瞧见床上的人已然滚到了床沿, 只差一点便要滚到地上去。
她被人用被子捆起来了也不老实,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额际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了, 紧闭着眼睛一边抽泣一边努力挣脱束缚。
奈何晋王殿下捆人的手法太娴熟,撄宁使上吃奶的劲儿,不过勉强挣出只胳膊来。眼下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头脑又昏沉得很, 只能可怜巴巴的念叨着“热”。
隔着层薄薄的眼皮, 她隐约察觉到外头的光线暗下来, 便知道那个坏蛋回来了。
她早认出了眼前人是谁,但脑袋疼得厉害, 晕晕乎乎的, 也顾不上那尊活阎王是什么脾性了,她只知道自己再不透透凉气, 就要热到烧起来了,恨不得直接脱光了跑到雪地里一躺,才能解了眼下的燥热。
撄宁吃力的睁开眼,只见站在床前的人穿了身软稠中衣,衣衫在灯烛映照下反着浅淡的光亮,瞧着就很凉快的样子。
再往上,如墨的乌发带着湿意,搭在男人的肩头,更显出那张白璧无瑕的脸。撄宁对晋王殿下的美色向来是认可的,眼下如豆的灯光氤出小小黄晕,打在他脸上,让人觉得他脸色也柔和了起来。
只是眼神太凶。
可哪怕眼前人再凶,撄宁也只能指望着他救命。
她垂在塌边的手颤巍巍拽上了宋谏之的中衣。
触上去那一瞬实在凉快,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颤,而后巴巴的仰起脸,想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到这件中衣上。
偏偏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将衣角扯了回去。
“我热,”撄宁闭着眼,昏沉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个执念:“我要热死了……”
她声音低哑,听上去可怜极了,像被薅着耳朵提溜起来的兔子,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人不肯放过她。
他坐到榻上,明明已经离她那么近了,却不肯让她碰一下,而是压低声音追问道:“还认得我是谁?”
伴随着这一句问,空气像悄然拉紧的弓弦。
“热死了,我要热死了……”撄宁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也听不得他说什么,委屈的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