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尴尬的远不止这一处,茯芍一眼扫过,发现下方席位皆已坐满,右下方是卫戕,左下是血雀,其后乌泱泱的一片,根本没有空位。
唯有蛇王的宝座旁设了一张副席,尚且空着。
对着那张空席,茯芍眉梢一抽,她、她该不会是要坐在王身边吧……
她只是个四品医师,坐在这里,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惹妖非议。
见她目光犹疑,陌奚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日大宴,进出蛇宫的妖稠密繁杂。除了卿,我谁也不信。”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盘中酒菜,又扫过满殿的将士宫仆,似乎举世皆敌。
茯芍狐疑地看向蛇王,联想白日之事,又觉得这并非多此一举。
她遂点头,用力握紧了陌奚的手,默默告诉他:自己这个医师已经做好了随时抢救的准备。
蛇王没有传音,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了所有妖的耳中。
他们听完,愣怔了半晌——下毒?给蛇王下毒?
下哪种毒?哪种毒是蛇王体内没有的?
这理由实在是荒诞到了好笑的地步。
没妖敢笑,唯一敢笑的丹尹已被发配了玖偣边境,归期未定。
陌奚牵着茯芍在副席上坐下,宽大的黑曜石王座旁贴了张红檀小席,如巨轮旁漂了张小舟,可怜兮兮。
桌席的差异便不小了,座位差距就更加夸张。
一个是赤金宝座,一个只放了张四方棉垫。
陌奚不满意这样的设计,可再多一寸都会吓到茯芍。
他送茯芍坐下,矮桌下空间不大,茯芍的蛇尾难以摆放,索性和将臣们一样化作了人腿。
陌奚眸光微闪,却也没说什么。
他坐去了自己的位置,慢悠悠地开口,“请起。”
底下众妖迫不及待地抬首,朝着王座旁的副席望去,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茯芍大人”。
蛇王的心意昭然若揭,可他不仅没有举办婚典,看这样子似乎连表白都未曾有过,那雌蛇居然还是坐普通的臣席。
众妖摸不着头脑。
他们没能看见茯芍的蛇尾,也没嗅到气味,单就那身人皮而言,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美丽。
但既是三千年的顶级雌蛇,且连蛇王都为她折腰,那必定是国色天香、与世无双。
茯芍察觉到了下方的打量,多数妖只是对她好奇,稍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唯有左侧的视线一直缠绕在她身上。
茯芍望去,和席上的血雀对上。
血雀勾了勾嘴角,绛紫色的妖瞳邪冶含笑,那颜色看着便予人昂贵之感。
翡翠分春彩二色,春为紫,彩为绿。若说蛇王和陌奚鳞内流淌着浓厚的帝王绿意,那血雀的那双眼睛,就像是同等华贵的紫罗兰。
即便他的形容样貌有些放荡不羁,可就这双眼睛,便有了“王族”的质感。
这是和衾雪一样的质感,无论衾雪再如何客气都洗脱不掉这层清贵之气;血雀亦是如此,即便他已俯首称臣,身上依旧有王族的影子。
茯芍叹气,她又想到衾雪、想到了自己被一头狐狸看上、后又被他背叛。
右侧首席,卫戕倏地起身。
他动作不大,十分规矩,但身后那条过长的披风凌厉扬起,抛出了一道干练的黑弧。
他出席走至殿中,抖袍而跪,血雀等五名主将亦纷纷出列,跪在了卫戕身后。
由卫戕开口,向蛇王呈报了出征玖偣以来的战果功绩。
茯芍听着,只觉卫戕的声音冷玉一般铿锵有力,又不似兵戈那般过于尖锐刺耳,传入耳中,煞是好听。
不仅声音好听——她打量卫戕和出席的几位大将军,三雄二雌,发现各个身材傲人。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雄妖衣下宽健的肩膀、绷紧的脊背,以及流畅的窄腰。
难怪自从大军回城的消息传出之后,宫里城中雌妖们便空前热切。
的确是比一般雄性出色不少。
她看了一圈,发现在座将领雌雄参半。
和人类女性弱于男性不同,许多种族的雌性体格、力量、耐力、智慧都要强于雄性。
她们大多在一岁之前,就要担负起养育幼崽的责任。
和一路妊娠、拖着幼崽厮杀生存的雌性相比,雄性的生活相当轻松惬意。
即便是那些体格力量大于雌性的雄性,譬如雄狮,在狮群当中,负责团队合作、狩猎御敌的依然还是母狮。
先天的优势也好,后天的锤炼也罢,又或者是双管齐下,妖族之中,雌妖的实力绝不亚于雄性,并且更加谨慎、更具忍耐力。
茯芍看雄妖,也看雌妖,她赞叹地扫过几条雌蛇,心想,若是陌奚姐姐愿意参军,今日站在首位的必然是他,而非卫戕。
无可否认,在所有雄妖之中,卫戕的身姿最为出众,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小雌蛇们也谈论他最多。
陌奚注意到茯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