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生存本就如临深渊,偏偏他又是个喜欢招惹麻烦的性格,不把自己折腾死就浑身发痒,每隔十几年都得半死一回才舒服。
如同丹樱不能没有宝物,对丹尹而言,过于漫长的生命里,唯有鲜血和刺激才能让他不至于无聊得发疯。
丹樱本不想管他,在思考把他制成傀儡,还是直接杀了剖丹之间时,瞥见了丹尹指缝间漏出的一点黄。
他没了意识,手里还死死抓握着什么。
丹樱凑近一看,竟是茯芍的蛇鳞。
那一刻,丹樱改变了想法。
她强行掰开了他的手指,取出了那张鳞片,自己吃了一半,又将另一半塞进丹尹口中喂下。
丹尹见到了茯芍,他触碰了她,以陌奚的性格极有可能会杀了他。
在她无法独自抗衡陌奚的时候,分散陌奚注意的同盟越多越好。
果不其然,喂下半片蛇鳞不久,昏死中的丹尹就抽搐了起来,全身经脉贲张,如小蛇在皮下剧烈扭动。
丹樱熟悉这样的症状,这是陌奚在动他们妖丹里蛇毒。
他要杀了他。
那半片鳞片不足以消除所有蛇毒,只勉强保下了丹尹一命。
顶级大妖的生命力顽强得恶心,丹樱将丹尹丢去了城外,不出五日他便醒转了过来。
“我说了,我不知道。既然醒了,就给我滚。”丹樱侧身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丹尹叫住了她,“她在哪儿?”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丹樱却是听懂了。
她顿足,粉唇勾起讥讽的笑,“当然是在胜者身下。”
丹尹啊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那我得回宫找她。”
……
百里外的蛇城熙熙攘攘,自蛇王发布诏令后,淮溢的妖精便聚集到了蛇城之中,争夺那一百个入宫名额。
谁都知道蛇王喜怒无常、嗜血滥杀,待在蛇宫堪称是虎口拔牙。
但对于平民而言,虎口中的残羹肉渣极具诱惑,陌奚指缝中漏出的一点涓流便足以令他们扶摇直上。
喜怒无常,喜在怒前,蛇王也常有心情好的时候。
他会突然为受众妖欺辱的奴隶赐爵;
会在杀死一众侍从后,随手把他们的内丹赐给身边的妖。
进入蛇宫,是一场危险和机遇并存的豪赌,贪婪嗜血的邪妖们酷爱这种刀尖舔血的赌博,嗅到一点血腥气便趋之若鹜。
诏令一下,各地应响。
仅仅三天,报名比试的妖便超过了一千,其中还有茯芍。
她又一次进入了蛇宫,这一次陌奚亲自送她入内。
透过车窗,望着远处巍峨冷峻的宫殿,茯芍陡然想起了件事来。
“姐姐,”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你其实是公主,对吧!”
陌奚抬眸,看着她期待的神色,不由得笑了。
“不,我并非公主,也非蛇王的亲族。”
“但你和蛇王真的很像!”
陌奚偏头,“像么?那芍儿觉得我和他谁更合眼?”
茯芍顿了顿,然后抱住陌奚的胳膊,“当然是姐姐啦。”
陌奚听出了那细微的停顿,低低地笑了起来,抚上茯芍的侧脸,“芍儿,在撒谎。”
茯芍心虚地别过眼,还没想好要怎么找补,陌奚便捻着她的发梢,轻笑着问:“蛇王就这样合芍儿的心意么,只是看了一眼,就偏向了他。”
“其实我都没有看见蛇王的人脸。”被彻底戳破后,茯芍直接摊牌,不再负隅顽抗,“但他的真身着实雄伟。明明鳞片的颜色并不鲜艳,也没有蛇纹,可上面附着着一层晕彩,看着真是美极了。”
陌奚眸色一暗。
的确,他的蛇鳞并不出彩,那鳞色是为了躲藏隐蔽、苟且偷生用的。
暗沉的颜色,懦弱又无趣。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蛰伏到四千岁,将那些色泽华丽、鳞纹张扬的蛇碾在尾下。
陌奚从不为自己的鳞色自卑,但今日,即便茯芍口中的话皆是褒奖,也令陌奚生出一股阴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