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兵们,原本还只是面对未知的畏缩,现在听了上官的训斥,拿着刀的手反而也开始抖了。
有一个看起来挺兵油子的家伙,甚至躲在兵阵中,嚷嚷道:“她明显是江湖人士啊!应该请飞鱼服的哥哥来帮忙才是,我们抵什么事啊!”
为首者恼道:“你‘哥哥’‘哥哥’叫的亲热,你倒是去喊一个过来啊!他们都是侍奉皇上的,我们怎么请来?”
徐姌指了指为首者,笑道:“现在去请也行,我总归不会坐着等到飞鱼服来。”
说完,她就继续往前走去。
背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的“圪垯”声。
一时,在冼府外围观的人,都屏息了。
徐姌冷淡着眉眼,朝守在门口的兵阵说了两个字:“让开。”
兵阵里似乎还是兵油子多一些,有几个年轻面孔,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们的上官,面上更多的是事若关己的惊恐。
勇士?
真正悍不畏死的勇士,去了北境,去了南边,不会在京师的。
徐姌这一言既出,下一瞬,阵队开始懒懒散散的散成了两半,远远的相对着,像中间有了楚河汉界。
徐姌从冼府大门的正中间走了出去,乙甲跟在后头,两堆士兵分站在门的两侧,像是恭送她的仪仗兵。
再没有人拦她。
连看热闹的百姓,见了她过来,都远远避开了。
见那柳叶黄远了,以至于拐个弯不见了,一个看着不比招娣壮实多少的小兵胆战心惊的冲他旁边的一个士兵问道:“这怎么办?如果她带走了能证明冼家有罪的重要证据……”
偏他旁边站的士兵是兵痞子,听着登时漫不经心的一笑:“我们拦得住吗?”
小兵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尊重事实:“……拦不住。”
兵痞子哈哈一笑:“拦不住不就得了?这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操刑部的闲心做什么?”
小兵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吧……”
他恨,以前恨冼家,现在更恨自己。
冼家是因为通北狄被抄家,而这个小兵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被派到冼家下当杂兵的。
接着,人事变化,他们跟彭家将军上前线,然后死在战场上,尸骨都找不出来。
太多了,他听到消息赶过去之后,只见整个山谷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可那山谷,明明离钦朝在北境驻扎了重军的琼山关,很近很近。
那场无名的埋伏战,分不清是冼家的放水,还是北狄的冒进行事。总之,他的父亲和哥哥是都死了,特别无所谓的死了。
而他现在在冼府门口,却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可能会把冼家罪证带出去的人,悠哉悠哉的出去了。
对于小兵来说,最悲哀的就是,时光倒流,再让徐姌走一次冼府门口,他也没办法站出来,说这女孩可能把罪证带出去,说应该直接把她扣下来。
因为,从他的视角看,站出来,他就几乎等于是死了;而站在一旁看着,他还有一条命在,还能祈求皇上圣明,给冼府一个公正的、让大家尤其是他自己心服口服的处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