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天寒,屋内火盆里的炭火燃尽了,地上那一滩骇人的血迹亦凝固成了一片,在这个冬季的清晨,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她的身侧,正躺着方过门不足一月的世子夫人,郦酥衣。
被发现时,郦酥衣正昏迷不醒。
她倒在血泊里,素净的衣裙被殷红的鲜血染湿。少女瓷白的面容上沾了些血迹,整个手掌更是红得骇人。
侍人吓了一跳,忙不迭走上前去,夫人气息尚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世子夫人抬到床上去,又匆匆唤来了长襄夫人。
国公府闹出了一条人命,虽然死的是个丫鬟,但这也终归不是一件小事。
郦酥衣面色一僵。
素姑姑怯生生地抬起一双眼,也朝身前的女子望去。不一阵儿,又将双手举起。
月色落下,少女手腕间似有伤痕。
有人愤愤:“无端责罚素姑姑、欺辱沈夫人,还妄图谋害世子爷嗣——郦酥衣,臣所言,可有半句不实?”
少年声音坚毅,眸光更像是一把尖利的刀,直直朝赵、萧二人剜来!
郦酥衣“扑通”一声跪下。
流苏穗子在眼前晃了一晃,将月色打得七零八落,沈顷逆着月色,一对眸沉沉垂下,双目之间情绪晦暗,眉宇之上竟有隐隐的杀意。
赵夫人的心“咯噔”一跳。
“大胆!”
她突然指向地上跪着的郦酥衣,“你、你怎么敢给沈夫人灌避子汤?!”
“姐姐?”
“住嘴!”水芙裙裳的女子突然变了面色,跪在地上的郦酥衣一愣,抬眼时,恰恰撞上对方递来的眼色。
沈顷就站在她的身后。
赵夫人双目微凛,转头望向沈兰蘅。
“世子爷上!今早妾身是唤了夏妹妹与萧妹妹来。妾身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宫里头的人,互相熟络了日后也好有照应,却不知晓那是碗避子汤啊世子爷上!”
有人亦是凛声:“这么说,倒是郦酥衣一人逼着沈夫人喝下这避子汤咯?”
赵夫人望向沈顷,眼中似有惊惧,亦有泪光盈盈。
后宫的女人都生得好看,是蜜罐子里养出来的花儿,被家族、奴仆呵护得娇嫩鲜艳。让人只望上一眼,便觉得心肝儿一颤,我见犹怜。
她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世子爷上”,沈顷侧首,迎上女子双目。
神色却是未动半分。
“此事,都是郦酥衣一个人的主意!”
素姑姑急了:“怎么会是郦酥衣一人的主意,奴婢亲眼见着——”
不等小姑娘反驳完,忽然听到一声:
“素姑姑。”
开口之人,正是方才一直缄默不语的郦酥衣。
素姑姑一愣,不明所以,却还是止住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