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怎么这般奇怪?!!
什么叫“他的福气”,沈顷口中的“他”是何人?
郦酥衣无法再往下去探究。
只因对方锋利的刀口,正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移。
下巴、脖子、颈项……
光影笼罩着他的眉眼,沈兰蘅微微歪头,以锋利的剪刀轻佻地挑开少女的衣领。
只一眼,他便看见自己前些日子留下的印痕。
原本是深红的痕迹,如今已然褪了些颜色,变成一片淡淡的紫。
这印记,不是他故意留下的。
只是那日心想着,明明是沈顷的新婚妻子,初夜却沦落在了自己手里,沈兰蘅便愈发兴奋,兴奋得近乎于癫狂。
他讨厌沈顷。
他恨沈顷。
恨沈顷将自己束缚住,恨他表面上清风霁月,却将自己永生永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夜里。
他恨沈顷白日里的温和,恨沈顷表面上的儒雅,恨沈顷那在众人面前的伪善。
也连带着,讨厌本该属于沈顷的东西。
譬如面前这一个女人。
晚风徐徐,自少女身上传来幽幽的馨香,沈兰蘅微抬起光洁的下颌,看着郦酥衣瑟瑟发抖的身子,和她纯净清澈的眸底、那一点自己的倒影。
冰冷锋利的刀尖,沿着她先前的印痕不紧不慢地划着,于她的肌肤上锉出一片淡淡的绯印。
只见痕迹,不见鲜血。
愈发加重的,是男人眼底的杀意。
郦酥衣没猜错。
——他想杀了她。
杀了这个碍事的、有可能会破坏自己计划的女人。
煞白的月色下,沈兰蘅垂眼睨着身前瑟瑟发抖的少女,目光慢条斯理,如同打量着一只待入腹中的猎物。
他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期待着:
大婚不过数日,一向克己守礼的沈顷沈世子便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啧啧,待到明日这件事传出去,必是掀起满城风雨的一出好戏。
007
“啪嗒”一声。
有血珠子渗出皮肤,坠于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郦酥衣后知后觉到疼。
这疼痛,显然比上次在新房时来得尖锐,却又不似那般剧烈。她微微屏息着,惊惧地迎上身前那一双眼。那双眼本该属于沈顷,此时此刻似乎却游动着另一个人的情绪。
他轻佻,傲慢,不可一世。
如同一只凶猛至极的饿狼。
她想要开口,想要呼救,想要躲避。
她想要逃。
可脖颈间的尖锐却分明在告诫着她——只要自己稍稍触怒他一分,对方立马如恶狼对待羔羊般,将她撕碎。
刀光泛冷,映在她下颌之上。
她的手脚更是冰冷得不成样子。
就在此时。
婢女玉霜在外头叩了叩房门:“世子,夫人。该用晚膳了。”
冷不丁的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也让郦酥衣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她知道,如今天色已晚,可二人都还未曾用过膳。门口的玉霜也是犹豫良久,终于大着胆子上前来“打搅”他们。
郦酥衣正欲开口。
那剪刀忽然拍了拍她的下颈,她一抬头,正瞧见对方满是警告的眼神。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止住声音的颤抖,朝门外道:
“我、我与世子都不饿,你且退下罢。”
短暂的空隙过后,玉霜在房门那头应了句“是”,对方并没有察觉异样,端着饭菜离开了。
一时之间,周遭只剩下正对峙着的她与沈顷,还有窗外幽冷清寒的月光。
脚步声走远了。
沈兰蘅转过头,重新望向身前的少女。
她正站在窗纱下,那一层雾蒙蒙的月色落下来,将她原本秾丽的面庞衬得愈发娇柔动人。
因着惊惧,她乌黑的软眸中盛着盈盈水雾,冰冷的晚风乍一吹拂,她眼中的雾气便好似要流溢出来,真是看得人好生可怜。
这样的人。
这样貌美可怜、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若真让他杀了……
沈兰蘅眸光闪了闪,正攥着剪刀的手竟稍稍一松。
下一刻,他重新挥起剪刀——
郦酥衣心中绝望,闭上眼。
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更没有尖刀刺破血肉的钝感。只听“撕拉”一道衣料扯破声,呆愣片刻,少女睁开眼。
他竟挥手剪了、剪了……她的衣袖!
昏黄的月色下,沈兰蘅微皱着眉,将她袖子上的那棵兰花草一下剪掉。
不过顷刻,她的衣摆上便多了一个破洞,夜风穿过破洞的缝隙,徒留下一片空洞的黑。
而那棵兰草已化为布匹,被他扔在地上。
沈兰蘅收起剪刀,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