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不搭后语,但隋玉听明白了,安哥儿回到隋慧膝下养着了,母子二人挪去大院子住了,隋慧往后也能随意出门了。
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不好多说,隋玉点了下头。
赵西平这才接过木箱,说:“我这里还有一些奴契,过两天我让人送去官府,你把奴契销了传回原籍,这些人暂时落在敦煌郡。”
胡监察连声应好,见他没有旁的吩咐,他牵着毛驴往城墙根下走,给商队让路。
隋家的商队跟宋家的商队就此分别,一个往城内走,一个在城门口拐道,沿着城墙往北走,打算绕道从荒野上回客舍,避免在城内引起轰动,免得跟在后面的种棉人又落一脸的臭唾沫星子。
当连排的屋舍进入视野中,离家大半年的人齐齐吁口气,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关内山水再秀丽,还是敦煌的大漠风光动人心。
“我们到家了。”小崽激动,“娘,舅舅,我们可算回来了。”
说罢他驱着骆驼走到驮着遗骨的骆驼旁边,高声说:“外公,我们到家了,你往北看,这里就是我爹娘和我舅舅打下的家业。”
晚了近十五年,隋虎陪着儿女一起安家在敦煌了。
“喵——”
一只大花猫爪上摁着奄奄一息的大田鼠冲许久不见的熟人叫一声。
“大花,你跑这么远来捕猎啊?咱们客舍里的耗子逮完了吗?”小春红问。
大花又喵一声,它叼起大田鼠跟着商队一起往回跑。
远处,两只大黑狗竖起耳朵警惕地望着,隋良含着手指吹个响亮的口哨,哨声未落,狗尾巴欢快地摇动起来。
“汪——”
“汪汪汪——”
两只膘肥体壮的大黑狗飞跃着跑来,油亮的黑毛随风起起伏伏,比上好的缎子还有光泽。
“大黑!小黑!”小崽欢喜大叫,“你们想不想我?我可想你们了。”
狗跑到跟前,它们不顾迈动的骆驼蹄子,激动地围着骆驼打转,一个劲蹦跳着去亲近骆驼背上的主人。
四个人两条狗,狗要忙死了,这个蹭一下那个呜一声,挨个都要照顾到。
隋良跟小崽跳下骆驼带着狗跑,边跑边喊他们的红日和金麦穗,两匹在草场上悠闲散步的骏马闻声而动,马蹄起,草屑飞扬,就连舞动的灰尘都落后它们一步。
在棉花地里忙活的丫头小子认出从东边过来的商队,他们齐声欢呼。
“怎么这么多人?这是多少个商队汇在一起了?”花妞自言自语,“我得回去让殷婆和翠嫂做饭,来大生意了。”
宋娴站在地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没看见绿芽儿和自家的商队,她走到河边洗洗手,说:“阿水,跟你嫂嫂说一声,我得先回去了,我家姑娘回家了,我得回去看看。”
“好,你告诉绿芽儿,让她在家好好歇几天再来听课,我明天过去看她。”阿水说。
宋娴已经过河了,她笑着说:“那丫头是个待不住的,保不准晚上就过来了。”
宋娴唤来一匹饮水的骆驼,远远跟隋玉打个招呼,她骑着骆驼走了。
绿芽儿已经到家了,家里除了奴仆空无一人,得知她娘在去年入冬后搬去长归客舍住了,她立马又牵来骆驼出城去找。
母女二人在南水街尾遇到,一见面,宋娴就解释:“我得到信就回来了,还是晚了一步。我想着你们会是在傍晚回来,每天傍晚我会去城门口等一等。”
“一同跟来的还有东边三个郡的营妓,因为隋婶婶的原因,她们被赦免了,有她们跟着,商队的速度慢了许多,一天顶多走四十里路,我们昨夜歇在离城二十里外的地方。”绿芽儿从骆驼背上下来,她搂着宋娴的胳膊往回走,嘴里将攒了一肚子的话噼里啪啦往外倒,关于隋玉和赵西平得封的事,以及长安城的商铺挤兑她们的事,还有她耗了三个月才卖完货的事。
话还没说完,母女二人先到家了,宋娴拉着绿芽儿回主院。
在绿芽儿提及她和隋良去寻找霍府的家伎时,宋娴截断她的话。
“小芽儿,这会儿没旁人,你跟娘说说你的想法。去年离开敦煌时,我跟你说你若是对良哥儿有想法,我去帮你探口风……”
“娘。”绿芽儿打断她的话,思及回程这一路,隋良待她的态度一直是冷淡的,她盯着桌子上的木纹,平静地说:“我对他没感觉,他对我也没想法,你不要乱牵线。”
宋娴失望,她喃喃说:“良哥儿长得俊,性子又温和,还没有坏心眼,你还对他没感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子?”
她怀疑她闺女的眼睛是瞎的,一块儿美玉杵在眼前,你看不到他的价值和他的美?
“我不喜欢跟我爹一样脾性的……”
“你是真瞎!”宋娴忍不住骂,“隋良怎么会跟你爹一样?他们俩的差距比长安到大宛还远。”
绿芽儿被逗笑了,她按下激动的老母亲,说:“娘,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