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想,自己为什么记了一个不确定的背影这么多年。
只是想确认一下。
“那时候都认识两年了,还认不出我吗?”陈嘉效穿得很精致,黑色端重、矜贵,可他整个人很放松,说这话时,脸上是浅浅无奈嘲弄的笑。
郑清昱顿时愕然,抿了抿唇,避开了他视线纠缠。
之后有一天郑清昱在咖啡厅包厢补觉,迷迷糊糊听到隔壁包厢在窃窃私语,好像是说有人看到陈嘉效了,开玩笑让芮敏再冲一把。
芮敏十分不屑,说在实习医院有一个研究生学长在追求自己,陈嘉效算什么东西。另一个人看不惯芮敏,干脆顺着她话说,“陈嘉效实习的时候也谈女朋友了,混血,搞艺术的,我看过照片美死了,怪不得他在咱们学校不谈恋爱。”
那时候芮敏已经不会主动找郑清昱说起这些事,实习开始前,401矛盾爆发,整个宿舍都拆开了,虽说不是郑清昱和芮敏直接发生冲突,可不在一起住,实习又不在一起,交流自然而然就少了。
去年芮敏结婚,郑清昱收到邮件时的确很意外,当然更意外的是会在婚礼现场看到陈嘉效。
郑清昱提前三天到芮敏的城市,参加了她单身派对,当晚芮敏喝多,和郑清昱什么都说了。
“老娘得不到的男人坐一桌,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穿婚纱有多美,我现在多幸福,错过我是他们的损失……”
实际上,芮敏口中的那一桌上,只有陈嘉效。
“我回来拍毕业照,听说了你们宿舍的事。”都走出滨大了,郑清昱想在事情,忽然听到这句话。
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当初那个女生和芮敏的对话不就证明他的确回来过吗?
郑清昱转脸冲他一笑,“喏,我没认错人。”
陈嘉效的心狠狠震了一下,沉默凝视她,或许自己察觉不到,压抑几天的烦闷,就在这瞬间通通消散了,人真实的在眼前,他被在那样一张美丽脸庞也同样难得的笑容感染,嘴角跟着弯了弯。
“你出来了,你下属们去吃了什么?”
陈嘉效瞥一眼导航,送她回酒店,冷冷淡淡,“没关注。”过了一会儿,郑清昱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开口:“是不是又在骂我?”
郑清昱皱眉,古怪看他一眼,发现他在无声笑,锋利俊朗的侧脸轮廓也柔和了。她安静收回视线,主动说:“我那天心情不好,你爸是你爸,我不该把工作方面的情绪发泄到你身上。”
他自己说过,陈霆民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两个人各自在的领域,又天差地别,郑清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这个听起来很牛逼的“o”每天到底都在做什么工作,一时冲动,就把他打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我说过了,要是心里不舒服,骂回来。陈霆民是我父亲,这一点在法律层面无法改变,如果骂我可以让你痛快一点,你可以骂我。”
郑清昱心头隐隐颤了一下,目光不自主停留在他情绪淡薄的眼睛。车速慢下来,陈嘉效语气放缓,“情绪发泄不出来,比死还可怕。我妈当初就是这样。”
书记陈霆民婚姻史,早就不是什么秘闻,他第一任妻子和他是本科兼研究生同学,两人是校园恋爱,毕业都进入医科大附院从事临床工作,一个干心内,一个干神内,各自都是领域拔尖出色的杰出青年人才。陈嘉效十岁那年,陈霆民和自己带的规培生搞在一起,陈嘉效母亲曾拿刀扬言要砍死陈霆民,两人的事很轰动,严重影响到医院声誉,惊动领导私下调和,两人最终离婚。
陈嘉效母亲后移民加拿大,继续在专业领域成长为享誉国际的专家,也是前两年才从临床退下来。私底下,他母亲一直在自学中医,如今在温哥华开了家中医馆,早实现钱财和时间自由。
其实陈嘉效没和郑清昱聊过自己的家庭,这不属于他们交流的范畴,可他知道郑清昱懂。
车厢陷入沉默,些许诡异的尴尬,郑清昱变得有些不自在,事实上,从她第一次和陈嘉效独处,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她察觉到自己在这样的窘境里。
这比每天面对一个人品不行、私生活混乱的领导依旧需要尊敬对方还要让人难受。
“介意我点烟吗?”
陈嘉效偏深沉的少年音把郑清昱拯救出来,她犹豫几秒,说:“开车不要抽烟。”
促狭一声笑,可郑清昱去看时,陈嘉效还是那团让人揣测不透的影子。
酒店走廊很安静,脚踩在上面绵绵的摩擦声都被无限放大,后来一路两人无话再说,郑清昱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种状态。
“我到……”
剩下的音节,全都湮没在来势汹汹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