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覃与之前说的,像左文华这般身材高挑匀称、又长着一张高级厌世脸的女人,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
要说目前的大周更接近覃与认知里的哪个朝代的话,答案应该是宋朝。
不是综合国力,也不是重文轻武,而是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非常像是程朱理学下女性被三从四德套住脖颈逐渐收力的阶段。
虽然大周并没有类似的压迫性理论,但社会的大环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诸多对女性的束缚。
强调柔美纤瘦,强调贤良淑德,强调相夫教子,强调一切削弱自身去奉献、去成就男性,无论是体貌,还是人格。
大约正是社会风气如此,才气斐然却“样貌平平”的左文华才“蹉跎”到十八岁,嫁给了因接连克死两任未婚妻而迟迟没能娶亲的“大龄优质男”覃奉瑜。
这样境遇奇怪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反倒在婚后变得事事顺遂起来,左文华嫁进覃家第二年就一举得男,覃奉瑜也因赈灾一事办得漂亮得了圣上的青眼,家里新添了两房美妾也相继传出孕信,原本单薄下来的覃家血脉一下子又壮大起来。
左文华继才女之名后又成了旺家的代表,往日是被挂在读书人和大家闺秀嘴上,而今却成了各家主母大妇交口称赞的贤内助。
可从覃与同她这短暂的一次会面来看,至少贤良淑德四个字是和左文华半点关系没有的。
她的冷漠与不耐,在她那张脸上写得再清楚不过。而那些姨娘妾室的噤若寒蝉,又确实可以看出她在覃府的地位之高。
作为痴恋裴闻钦的女配存在的“覃与”,她记忆里关于父母的片段并不多,原因其实很简单。作为重臣的父亲终日繁忙,而母亲永远冷淡疏远。同胞的大哥和四哥都有自己的前途要拼,对她这个幼妹虽然疼爱,但没办法放下学业终日相陪。
芳姨娘所出的二哥因为不足之症自幼就体弱多病,除非年节家宴,平素基本见不着面。
兰姨娘膝下的覃瑶作为家中唯一的姐姐倒是对她处处关心,时时照顾,可惜剧情需要姐妹俩反目成仇的狗血戏码来烘托男主魅力,所以自半个月前裴覃两家正式交换婚帖后,“覃与”就彻底恨上了夺走自己心上人的覃瑶。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在左文华这个颇具威严的娘亲面前完全失效,被关在房里冷静的“覃与”在盈馨一通生动地讲述了各类死法的惨状后成功打消了寻死的念头,只好试图用绝食来表决心、逼着爹娘妥协。
结果今天有人趁着左文华去水榭宴请各家女眷看戏赏花的工夫偷偷支开了“覃与”房外看守的丫鬟,撬锁将“覃与”放了出来。
饿得眼冒金星的“覃与”因为大脑缺少血糖的供养,本就没多少的脑子越发转不动了,路上听到两个下人开玩笑般说起“祠堂里的婚帖若是被烧,那这桩祖宗都不同意的婚事自然成不了”后,就这么傻乎乎地钻进了这个早为她准备好的套子里。
可剧情里的“覃与”不仅烧了婚帖,还在众人目睹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将还烧着的婚帖扬到了供奉祖宗牌位的供案上,油灯被砸倒,火势骤起,加上香烛和易燃的幔布,等到家丁提着水桶来救火时,祠堂已被火势燎黑半壁。
虽说牌位抢救及时也并未有人受伤,但宗祠意义毕竟不同于别处,且“覃与”非但梗着脖子不认错,还对着覃瑶状若疯癫地破口大骂。左文华虽及时将人捂嘴带了下去,但由于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覃与”不仅挨了家法,连同左文华治家不严的话也隐约传了出去。
婚帖被烧一事虽然被左文华雷厉风行地扼死在了覃府,但却不得不告知马上就要成为姻亲的裴家。好在双方父母都对这桩婚事满意,裴家虽有愤懑,但碍于“覃与”在覃家和左家都甚是受宠,也不好怎么追究,只收下覃左两家“赔礼”后重新做了婚帖,又商议着将婚期提前了半年,以免再生事端。
左文华有意断掉女儿不切实际的幻想,自然乐意,覃奉瑜也乐意早点正大光明地叫裴闻钦一声女婿,于是“覃与”还被关在院里时事不知地养伤时,覃瑶就锣鼓喧天地嫁进了裴府。
但同为女配,覃瑶自然不能占去男主那只能留给女主的清白之身,她这份被人人艳羡的婚事,也不过是男女主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一年前,素有大周战神之称的黎大将军被下属程奕揭发了叛国大罪,数十封与北戎往来密切的亲笔书信上还证据确凿地印有北戎王室特有的印鉴,结合信上那几场大周落败的战役里被泄露的军防布置,一时之间群情激奋,舆情哗然。
被圣上连下七道召令要求回朝的黎肇眼见事情败露,意欲带领自己的死忠潜逃北戎,被程奕等三名属下带军追捕企图活捉,不料遭遇对方的疯狂抵抗。眼见活捉不成,最后时刻还是程奕在踏进北戎地界之前强行将黎肇射于马上,最后带回的只有一具尸体。
战神叛国身死,大周一片哀戚,北戎趁机侵扰,一举攻占十城。程奕前脚刚拿下黎肇这个叛将回朝请罪,后脚又奉命马不停蹄地赶去前线作战,半年时间已夺回半数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