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支箭矢凌厉射向眼前五十步外的靶子,堪堪落在中间位置。你缓缓放下左手,将弓靠在身侧,甩着因练习许久而酸胀的手臂。
帝江坐在你身后不远处,今日面前倒是多出一张檀木矮桌,上方孤零零放有一盏茶,帝江十指交握放于腿上,闭目养神,一口未动,放任那盏茶凉得彻底。
你有一下没一下甩着手,望着他平静阖眼的面容,不禁想起从你进到识海空间开始,帝江的情绪都算不上太好。犹记得他见你的第一眼,黑沉沉的眸子中似有无数暗潮涌动,只转瞬间又消失殆尽,恢复那不咸不淡的平静神色。
然你直到现在都不明所以,更说不上那种涌动的暗色为何而来。只当他是不情愿你来此处练射箭,转身又持弓架上箭,打算快速练完走人,还他个清净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十数支箭已尽数射在靶上,你微微喘气,以衣袖擦拭额角的薄汗,只觉有些口干,自然而然快步走到桌前将那盏冷茶一饮而尽。
饮罢,你畅快地将杯盏置于桌面,抬眼就撞上帝江无甚情绪的眸子。你见他睁眼看着你,眉毛一扬:
“看我作甚?这茶你不喝我喝,不行吗?”
他薄唇微启,只淡淡道:“方才我喝过了。”
闻言,你微微一愣,倒是毫无察觉。心下顿时有些许尴尬,转瞬便又消失无踪。管他喝没喝过,如今都被你喝光了。你毫不在乎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没事,我不介意。你要是渴了那真是不好意思,只能劳烦您老再盛上一盏了。”言罢你又举起弓箭继续练习。
帝江微垂着眼帘,久久凝视着桌上的空茶杯,随机手一挥,杯中竟瞬间凭空满上热茶。修长的手指端起翠绿色的茶盏,不急不缓转向方才你饮过的地方。
鸦羽般的细密长睫缓缓垂下,帝江浓黑的眸子摩挲着杯沿一处泛着光的区域,就着那处还未干的水迹优雅地抿起一口茶。
“倒确实是有些渴了。”
又练了一会儿,你方才心满意足放下弓,迈开步子吧嗒吧嗒小跑到靶子面前,将上方的箭逐一拔下收进箭菔中。地上还零零散散落着数支箭,是你练到后来因疲惫不慎脱靶的箭矢。
脱离了起步阶段,每次练习都能看到一点进步,即使疲惫,此时你依旧如常感到兴高采烈。兴冲冲地迅速蹲下身子叁两下将那些箭捡起一股脑塞好,未多停留立马起身就想离去。
眼前顿时一黑,脑袋的重量骤然变大,压得你一阵晕眩。猝不及防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你脚下一趔趄就要摔倒,腹部突然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一道力气捞住你的上半身,让你晃悠着靠在一堵墙上。
片刻,晕眩感褪去,你的视野渐渐清晰。入目是一只挂着白色大袖的手臂,正环在你腰上。头靠在身后的墙微微上仰,便见着帝江那副绝色容颜。许是见你终于要走了,此时他倒像是心情不错,略带笑意地看着你:
“小心些。”
他的声音如雪融春日,连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都似乎百般真切。你看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身后是男人坚硬的胸膛,传来他温热的体温,心跳不禁乱了节拍。
这人可是系统,你清醒点啊姜心婳!
压下莫名的心悸,你努力忽视胸口擅自乱了的心跳,不自然地微微推开他站直。帝江手一挥,眼前的靶子,手上的箭菔箭矢,以及身后被你留在原地的弓都一并消失不见。
你目瞪口呆看着重新恢复空旷的这处空间,不禁有些微恼,扬眉瞪他一眼:
“这片识海是你做主,不用我收拾,你怎么不早说!”
帝江见你气呼呼的模样,眉眼一闪,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对,这里由我做主。”
你一声哼,不欲同他多言,阴阳怪气甩下一句话便径直离去。
“待我考进国子监,定会好好感谢你的!这几日就委屈您容忍我这等吵闹之人了!”
“定会……好好感谢我……么。”
帝江伫立在原地,口中喃喃重复着你的话。身后随着你的步伐高高摇晃的马尾仿佛也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他面带从容自如的浅淡笑意,一双眸子紧紧凝视着你远去的背影,直到你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