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沿着池边长廊恹恹地走着,黄了了彻底地放空了思绪。
碧青的池水倒映着巍巍宫阙,缺角的圆月时不时被池中鱼儿激起一阵阵幽幽的冷颤,宴席的香味渐渐飘得远了,此处只剩下草木、凉亭和我。
等等,凉亭里那个宽肩窄腰、挺拔如松的背影,是谁?
黄了了懒懒地撩了撩眼皮,干涸的喉咙实在懒待发出声音,反正感觉不到那人带有恶意,她便不出声,沉默地倚着廊柱,细细数那水中的波纹。
如此楚楚风姿,皇帝居然、居然不心动吗?他比他那装腔作势的哥哥,差哪里了?!
桂鸾飞暗自腹诽了几句,一直刻意维持的身形几乎要绷不住了,他咬了咬牙,面对深碧澄波,开口唱起了秦观的《临江仙》。
千里潇湘挼蓝浦,兰桡昔日曾经。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独倚危樯情悄悄,遥闻妃瑟泠泠。新声含尽古今情。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他有一把好嗓子,声音轻灵婉转,在这寒塘月色中,更显得澄澈悠扬。黄了了歪着头,一边跟着节拍点着脚尖,一边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质疑、理解、成为,原来每个皇帝,都会拥有自己的安陵容。
一曲终了,也未曾听到身后人叫好,但是衣摆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又说明皇帝没走,这真是把桂鸾飞给整不会了——要不还是别玩神秘了,老老实实转过身来,看看这脸蛋能不能对上皇帝的胃口?
一念及此,桂鸾飞假装被惊起的鹤影吓到,“哎呦”一声急急退开,转身时“正好”看到了身后的黄了了。
“臣不曾知晓圣上在此,惊扰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喜兴日子,甭提死不死的。”黄了了挥了挥手让他起身,“再说了刚刚你还救过驾呢,朕得谢谢你。”
皇帝不仅和蔼可亲,而且还记得他!桂鸾飞喜气盈腮,报上名来:“臣桂鸾飞,郎中令桂希恩之子,承蒙陛下垂爱。”
他刻意不提家中排行,免得皇帝记起他那个便宜哥哥,扰了兴致。
鹤鸣鸾飞,咋地,你家男孩子都是鸟啊?黄了了心中泛起淡淡的疑惑,强忍着才没有把这问题问出口。
再打量打量这小子,长腿细腰,看上去如同修竹般清俊挺拔,再加上那把好嗓子,啧啧,搁二十一世纪,那就是爱豆中妥妥的vocal啊!
月色朦胧,凉风习习,芦苇的光影颤动往来,桂鸾飞斗胆抬眼盯牢了皇帝,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惊艳的光。
“圣上日理万机,今日又设宴亲自关怀群臣,想是乏了。臣善推拿,如若圣上不弃,臣可为圣上揉捏肩颈,也算为圣上解忧了。”
黄了了望着桂鸾飞真挚的眼,起身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顺手卸了钗环——为彰显天家气派,她今日满头珠翠,相当于扛着几斤重的沙包袋在和人社交,早就脖颈酸痛、不堪重负了。
桂鸾飞勤勤恳恳,手法精湛,不过片刻功夫,黄了了就觉得紧绷的肌肉松快多了,她发出了舒服的哼哼,指挥桂鸾飞的手沿着她的耳后往锁骨方向推——这样可以淋巴排毒,小红书上好多功课的。
桂鸾飞心一跳,总觉得这个安排似乎别有深意,看到皇帝脱去外袍,只着中衣,他忙收敛心神,任劳任怨、指哪打哪。
其实黄了了没想那么多,没穿外袍不还有中衣吗?这哪都没露,当然不算失礼。
就这么徒手推拿太过干涩,黄了了摸出随身携带的香膏,示意桂鸾飞用上。指尖相触,桂鸾飞忽然跪下,连连告罪:“臣对圣上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身体不洁,不配触碰圣上。”
瞧他后颈那块都快烧起来了,黄了了觉得好笑——不会吧大哥,您之前摆pose给我看还给我唱曲儿的时候咋不脸红呢?
桂鸾飞不安地稳住了身体,扭捏道:“求圣上容臣冷静一下,再为圣上行推拿之事。”
黄了了起了玩闹的心思,她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戏谑道:“你想怎么冷静?朕可以帮你啊,你瞧朕这衣服都脱了,你晾着朕合适吗?”
桂鸾飞心头乱跳,不敢看她,只讷讷道:“臣惶恐”
黄了了脸上笑意更胜:看来是个雏儿,之前种种,都是装大尾巴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