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坂本辰马在攘夷战争中算是你的后辈。
这位一口土佐方言来自当地有名商人家的小少爷,据说因为人们认为他有大将之才而被送来战场。你在未见其人那会儿就听闻什么“南海将军”、“桂滨之龙”的响亮称号,以至于和师弟们一起在海滩迎接他的船队时还有所期待。
可后来见到的真人,可谓是与你在心中勾勒的豪杰形象相去甚远。
“给你。”将一瓶从箱底翻找出的抗晕药抛进他怀里,你踏进后勤部驻地的门,双臂抱在胸前看向坐在行军床上吐得两眼昏花的新进武士,“真稀奇,喜欢船和航海却晕船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晕船且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在军中威信颇高的“白夜叉”和鬼兵队总督送上一脸呕吐物当见面礼,你不禁为坂本辰马今后在军中的人望开始担忧。
熟练地吞服几片药进肚,仿佛这动作已成为某种习惯,逐渐从眩晕中恢复的男人总算能缓过神向你道谢。
“不用谢,坂本先生。”你走到他跟前,半蹲下身平视着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蓝色瞳孔,有些被这色彩惊艳到地眨眨眼,“我叫枝川景,虽然在这里我勉强算是你的前辈,但我不喜欢讲究那么多,刚来时有什么问题就尽管找我。”
“啊哈哈哈!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幸会幸会!”商人家的小少爷大概是相当容易自来熟,站起身毫无顾忌伸向你的右手握住,笑声爽朗,“哎呀~枝川你也太会照顾人了,又是给我送药又是当向导的,感激不尽呐!”
你出于礼貌没有抽回手,端正站姿冲高了你半个头的男人微微颔首道:“不客气,毕竟我是这里的长官。”
你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豪气与奇妙亲和力,也难怪能在老家聚集那么多队士成为船队首领,于是在心中对他的顾虑打消大半。
“诶,你这小姑娘居然?!”坂本辰马握着你指尖的骨节一僵,目光由亲切转为好奇,低头看向你依旧漠然的琥珀色双眸,压低声音感叹,“真是不得了呢!说起来,我之前就听说战场上有个专干脏活外号叫‘葬送姬’的女人,难道你……?”
“啊,就是我。其实后勤长官我也是最近才当上的,前一任刚死不久。”你木然道,“他在运送物资的队伍中遭到炮击,整个人都被炸成黑乎乎的肉碎了。”
“……”听你平淡将残酷的缘由说出口,他刚刚好转些的脸色又倏地变为青紫,下意识缩回手去捂嘴。
当即预见可能发生什么的你很快作出反应,移动步伐向一旁闪过身。
暗黄熏臭的呕吐物顿时喷洒一地,你心痛扫一眼今早才费力清洗掉本是印着伤员斑驳血迹的木地板,从墙角取来扫帚和拖把。
“自己弄干净。”把工具丢至仍在弓腰抽搐不已的男人脚边后,你阴沉着脸离开。
然而,自背后蓦然传来的话语令你在门前驻足。
“我……不会再让这艘船沉没的……”你听见一个极为虚弱而意志坚定的声音,“枝川,让我来当船长吧?”
——那份对当下的悲伤与未来的不安,竟会被这个人察觉。
看来他并不如你所想那般无用,搞不好果真与传闻相符。
“你的首要任务是当心自己先别掉进海里喂鱼吧,新水手。”咬唇强忍住涌上眼眶间的酸涩,你未转身看他。
你没打算告诉对方,你已感觉这是艘注定行驶不到理想乡的船,那对一个新船员过于残忍。
“啊哈哈哈!驾驶船只我最在行,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可他全然不在乎地仰头大笑起来,“从今天起,我的钱和肩膀都能借给你哦!当然你可以不用还,这个交易不赖吧?”
“哼……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就是任性,要是哪天不小心被吞进鱼肚我可不负责下葬。”
嘴角弧度上扬,你从衣襟下摸出一枚染过暗红血迹的木质令牌,将它轻轻放在地上后,独自走远。
“看来我还是更适合干脏活……这是前任后勤长官留下的,从今天起就托付给你了,坂本。”
那天之后,坂本辰马从未辜负你的信任。空降成为军队后勤部长的商人之子如鱼得水,凭借丰富的经商经验与取信于人的才能,四处奔走游说拉后援,设法调集资金、人员与武器,迅速让数次遭袭几近枯竭的军库再次充盈起来,令攘夷阵营得以完成几次漂亮的反攻,声势浩荡的行进延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他散发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能够轻易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相对地,你则藏身于那光背后的阴影里,主动承担起所有不得见光的工作。
虽一明一暗,但各自拿到合适角色的你们日渐成为关系紧密的搭档,直到他在一次护送伤员撤退的行动中被敌人从背后偷袭右臂受重伤,再也拿不起剑为止——
“我决定了!”
那个夜朗星繁的晚上,你正坐在屋顶抱紧屈起的双膝仰头远眺漫天星斗,恍然听闻那个始终如一的爽快声音。
“我要去天上!光是这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