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可原。可是青华听了这天数之言,居然肯放下执着,可见他绝非轻狂倨傲之辈,竟是有些佛性……
想到这里,金雕一时头顶发凉,哑然失神——佛祖深思,莫非在此吗?
可是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金雕是越想越不敢想,越不敢想却越是要想,一时间坐立不安,如同受惊。
“本座不怕以身代受,更不会舍不得这一己孽身,唯有一事——若我不敌那焚风,还请尊者和佛母一定要看紧越儿,开解于她,千万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青华谈起生死,云淡风轻,一如当日——那天他战罢梼杌,将将捡回一条命,在这东极殿里,也是如此。原来他起身便知是要赴死,却依旧丝毫不惧,甘愿牺牲,心中半分没有自己,这就是青华大帝的底色。
金雕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心头一颤。他不愿在青华帝君面前露怯,腾身而起兀自出殿,立在那阿如亭前,百感交集,一时苦叹——今日这青华帝君断心脉相救在前,留遗嘱托妻在后,可见他绝非无情之辈。偏是如此,上天却让他亲手断了越鸟的脊柱,再让他亲眼看着越鸟受换骨之痛,实在是残忍了些!这对苦命的鸳鸯,真是比黄连还苦,莫说他个金身的罗汉,就是顽石钢铁见了,只怕也要落泪。
“尊者哭什么?!”
九灵从白泽那讨了生骨镇痛的仙方,一通狂奔。到了东极殿前,竟看见金雕眼圈发红,眼角带泪,叫他如何不惊?只以为明王已经殁了,吓得脚下都踉跄了起来。
“放屁!九重天风大,扑了老子的眼,还不去送药!”金雕一巴掌打在九灵脑后,随即跟着九灵入了东极殿。
“帝君,白泽神君赐了仙方,一为生骨,一为镇痛,奴儿这便去熬药!”九灵看帝君伤心,心里好难过,直恨自己没本事,帮不了帝君。
眼看九灵出了殿,金雕对着青华勾了勾手指,让他上前听话——今日金雕对青华帝君生出怜惜敬重来,有心要帮他一帮。
“越鸟心机厉害,我俩需得对好说辞。若是越鸟问起她如何得脱此难,你千万记住——是你取了心头血,以女娲血脉救了越鸟,你听懂了吗?”
所谓凡心,岂止男女之情?金雕此刻就是动了凡心——他知道青华无有来日,心生不忍,情愿越鸟与这青华帝君破镜重圆。就算是只有百年,就算是终要离散,也总算能寥慰青华一生孤苦。即便越鸟来日情深所致要以身殉情,不如就让他夫妻二人同死罢了,免得他们生死两隔,永受天数折磨。
这就是凡心,这就是凡尘,凡心苦矣,凡尘苦矣。
“尊者有意,可我不愿再瞒她。”青华轻声道。他知道金雕是好意,可是他不愿对越鸟再有任何隐瞒了。
“那你就把嘴闭上!”金雕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