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数天命,哪里是仙佛就能参透的?越鸟受白泽之托之时可是万没想到,此劫度的不是锦鸡,也不是东谷国,而是东极青华大帝。越鸟说的是旧闻,眼里却是眼前人。那句话从一个肉体凡胎的老太婆口中说出,落在青华大帝的耳中,却不知是如何感受。
越鸟口念佛号,眼中有泪,皆因青华大帝而起。此刻度化,身现佛光。
“阿弥陀佛,如是我闻。青华帝君,我知你自叹孽身,全因当年诛尽百妖,将世间浩劫归于一己之身。岂不知,一人之祸,何及苍生?尔自苦万年,今传尔一言,曰:有业亦有果,无作业果者,此第一甚深,是法佛所说。”
她是真心传道,岂料竟兀自留下热泪。只觉心中惊动,叹自己修行未满,悲切太盛,心口竟是疼痛难当——这青华帝君,万年孤寂,无人与他宽解。帝君一心要担起苦渡众生之责,其实百神诛百妖,世间定神人鬼妖四界,哪里是他一人之过?越鸟虽然明白造化,心中却不禁叹天数不公。叫帝君以一人之力,荡涤天下业果。他纵是泼天的道行,也只是一身而已,如何忍心将如此重担,落在他一肩之上。
需知,这二人是天定的仙缘,原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纵使是大罗金仙,日日叩拜上苍,也未必就能拜得如此善缘。上苍并非无情,正是体量青华悲生,才赐下此中姻缘——越鸟生而为他,见他即倾心,识他便知心。即使仙缘已断,世世不得善终。她也依旧会知他怜他,爱他敬他,至死方休。
世间全道青华帝君诛尽百妖,谁与他论造化因果万物命数?青华听得那一言,看越鸟虽是口念佛言,却双眼流泪不止——原来这就是他兀自斩断的仙缘,是他决议割舍的妻子。当年一念之差一时执迷,竟至如此。心痛如万箭穿心,图生悔意,留下一行清泪。二仙四目相对,皆为彼此揩泪,一时间两两相顾。万年姻缘,悉数在此。
那四个小妖见状,伏身俱拜二仙。他们虽无道行,也不知其中关节,但是此刻二仙悲切情状,便是顽石钢铁见了,也难不伤情。
“帝君苦矣。”封门仙拂去青华眼角的泪痕,自己却禁不止的泪流。
青华有苦难言,眼看越鸟为自己伤心落泪,心中情动难以自制,将越鸟拉至身前,抱入怀中。心道——越儿,你叹我命苦,可知我害你至此?满天仙佛,虽然敬我怕我,只有你知我怜我。偏我不识天数,误毁仙缘,我二人劳燕分飞,如今悔之晚矣。怕只怕我舍去金身,能护你一日,不能护你一生。叫你往后余生,如我一般,万年孤寂。
越鸟心中是万种思量:可怜他一生孤苦,纵得天地同寿,谁来与他时时陪伴。自己二百年后眼看就要灰飞烟灭,那时若不得道,过在自身,不敢嗟叹。但她香消玉殒之后,只怕无人与他世间同游,无人与他庭前说话。
越鸟强压慈悲,拂去眼泪,看那青华帝君如此伤情,心中不忍。只道:“帝君既然明白那婆婆所言,以后切莫执迷不悟。我见帝君总有深思,知你孤苦。如今我便狂妄一遭,不顾四界等级,与帝君做个知己至交。万望帝君莫要再自苦,放过自己,才得解脱。”
此后,二仙结为至交,在凤凰庙中向四妖传下浩瀚万兽图与涅槃经,在那梧桐仙树下讲经论道七天七夜。叫那四位山妖分别在这东谷国做了郎中,木匠,渔夫,教师,叫他们修身修道,在此间为凡人解惑答疑。此功甚大,四妖感激涕零,无不拜谢。
到了第七天晚上,只见那锦鸡嗷呜一声转醒。他吃了凤凰那一瞪,一昏就是七天七夜,醒来时斗鸡眼没了。他大彻大悟,脱下一身华衣,与山妖们一同坐下,原地听经。
越鸟见他如此,心中有了计较,又想看看青华帝君知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便转头问青华帝君:“帝君可知我心意?”
青华乍一听此言,心砰砰直跳,再看越鸟眼色,就知道是与那锦鸡有关。他心中虽然有叹,但再不见从前那种失落之情,随即笑道:“我猜,越儿是想让那锦鸡扮做大贤,如当年一样,在此间传道说法。”
越鸟笑着点点头,对青华拱手而求:“此间全凭帝君神通,他这山庙实在不成体统,不如改做学堂,不知帝君意下如何?”
这点区区小工,对于青华大帝来说根本就是手到擒来。但是他此刻托腮歪头,很不情愿。
“越儿与那仓颉上神亲度阿宁国四百二十年,得了大功德。如今到了本座身上,便是让我变些戏法。难不成,越儿觉得我不如那仓颉上神?”
越鸟心想,这个老神仙啊,恨不得永远不回九重天,为了玩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倒把她逗乐了。但是当着本主不敢高声言,附到帝君耳边悄悄说:“帝君如此造化,如何和那锦鸡抢功德?他虽未伤人害命,但在此百年荒唐,也得百年功德才能两相抵消,否则如何化解?”
青华无非耍赖而已,他离开妙严宫几日无妨,日子久了那血莲谁来看护?但是此刻赖还没耍够,心里想起一件事来。
“既然如此,那本座要讨殿下身上一件东西,你若给我,我才依你。”
越鸟身上颇有些法宝,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