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抛弃了自己的灯。然后回来,问他是不是需要这支蜡烛。
“你需要——”她想了想,然后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我不清楚。”男孩语气变得可怜,“太暗了。”
蜡烛的灯芯是黑色的。焰火照着她的脸,直到光线被某个幅度截断,在细微处贴上厚重的阴翳。烛火忽地一跳,亮亮的,闪动在她漆黑的瞳仁里。
她好像对此早有预料,“那就拿去吧。”
灯光离得很近,将她衣服上的褶子都照得纤毫分明。男孩似乎是怕光,眯了眯眼睛,很腼腆地藏住脸,然后才伸出手要去接,“谢谢姐姐。”
他牵动着唇角,“我会报答你的。”
她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在他即将碰到石灯的那一霎间——忽然毫无预兆地,将手里举着的石灯,向着他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一声巨大的、狰狞的骨骼碎裂声。芭蕉叶的露水被震落,落在灯芯上,瞬间就被高温蒸干。蜡烛的火焰发了怒般地四处攀爬,烧到了男孩身上,他顿时剧烈地一抖,按住头颅,嚎啕般地惨叫起来——
简直凄厉得不像人。
牌坊下系着的那些彩丝绦,在尖叫声中逐渐变得鲜艳。浓雾被吹散了,沿途的灯也一盏一盏点亮。
他被打破了头,疼得几乎蜷缩下去,趴在地上。
月亮升到头顶,一片片揭开深邃的幽暗:这个男孩是一只剥了皮的狗,浑身裹着血泥,獠牙流着涎水。几根袒露出来的骨头支棱在血肉之间,在这之前还作着双腿站立的姿势,仿佛在模仿人类的行走。
很可惜,装得不太像,甚至漏洞百出。
属于犬类的发声系统被破坏了,他——不,应该是它,只能发出某种古怪的喘息,“咯咯……”
是骨头之间撞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