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声。
她没有像每一个宣布自己要斩灭邪恶的热血勇者般抛下激动人心的誓言,只是有些懒洋洋地说:
“我来杀你了。”
(二)
“克丽丝。”
他呼唤她的名字,于缥缈的梦中、于旖旎的幻象中。
克丽丝塔尔将装满冰水的水桶倒置,冬日里冻骨的井水流过他的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像是在融化。
“清醒一点。”
她扯起赛门·裴德里安凌乱的马尾,他将脸颊依偎在克丽丝塔尔的指节边。她的手指也很冰,像她用剑斩断的冰川,像泛着冰冷光泽的宝石。
可是她的眼睛更像绿宝石,像蕴藏一整座浓绿森林的翡翠。洗去遮掩发色的魔法药剂后,克丽丝塔尔的红发是点燃这座翡翠森林的烈火,是……
“赛门·裴德里安!”
她烦躁地撩了把醉鬼的湿发,这位前魔王的脾气一点也不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原本打算让赛门把晚餐吐出来的拳头突然转了个方向,变成敲了敲赛门的额头。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现在,马上,立刻让教廷把你带回神心国。”
她将赛门的一条手臂揽在肩上,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对赛门身上隐约的果酒味道嫌弃至极。
离谱啊,克丽丝塔尔心想,这家伙简直比那个狗魔王还难对付,一点果酒也会醉——
难道是假醉?
“呃,我记得我身上有附魔物,可以保持清醒……”
克丽丝塔尔在口袋里胡乱摸索着,找了半天,才将随意掏来的项链戴在赛门脖上。这是附魔物品“理智之锚”的母体,可以让佩戴者维持绝对的清醒。
其实它还有一件能与母体产生共振的子体,虽然克丽丝塔尔很不舍得把母体送给赛门,但是那件子体的形状……
整就一个情趣用品。
“我早该把那东西给你戴上。”
克丽丝塔尔捂住嘴巴,说不清话,每个字都咬得含含糊糊的,她用力将赛门的头掰向另一边。
“不要来烦我。”她说,却被魔王大人扣住手腕。
克丽丝塔尔反手唤出冰刺,将赛门的手心和自己的手腕同时捅了个对穿。鲜血与疼痛同时绽放,赛门却不松手,只是微笑着扣紧她的手腕,再用力一攥——
腕骨碎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
疯狗啊?!!
“这么冲动,‘它’没有起作用吗?”
赛门亲昵地将克丽丝塔尔微汗的手腕贴近脸颊,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伸指抵在她的唇上。
细长的指尖挤入勇者苍白紧闭的唇,用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技巧,轻轻打开了湿润的齿面,最后压在舌头上。
一点坚硬的东西抵在赛门的指腹。它是温暖而湿润的,连带着那根总是规划着伤人的软物也柔软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克丽丝塔尔平时的模样。
她平时是什么样?
赛门沉思了一下,想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很快就放弃,先为克丽丝塔尔止血,并且治疗断裂的腕骨。
然后,他将殷红如血的嘴唇,贴在女人纤细却格外有力的手腕边。
“克丽丝……”
又是这样黏腻而阴暗的呼唤。
克丽丝塔尔没有力气去和发了疯的赛门“玩闹”。
好消息是这位半疯的魔王已经对教廷构不成任何威胁;但这也意味着神圣教廷绝对会将她放弃。
坏消息是教廷不可能再派遣增兵解救这位被俘的勇者。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舌头,一边思索应对方法,一边抵了抵口腔上颚。
那个附魔道具的子体是一小块圆形薄金属,一根不长的银色金属小棍。
一个镌刻了神性之名的附魔物品,一颗舌钉。
她忍住将舌头咬断的冲动。
它像一个见证了暧昧午夜的记录官,像一个冰冷的注视,像肢体交缠间所剩不多的一点清醒。
理智之锚的作用是维系佩戴者的清醒,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于是她上不去、下不来,在每次释放欲望的最顶峰,她总是保持着足以旁观这场欲望战争的绝对清醒。
再来几次真的要疯了。
克丽丝塔尔崩溃地想。
补个解释:裴德里安没有要娶爱丽丝,他暗恋前勇者(最速战败的魔王)克丽丝塔尔,是被国王造谣了。克丽丝塔尔当时故意战败,隐居小镇,爱丽丝作为前勇者的养女,知名度很高,她知道养女被造谣后决定先砍了国王,再把裴德里安砍了。